陈赓手下的兵不知道陈陌和自家主子的关系,也就像平常对待囚犯一样把他推到了牢房里,转身就走了,至于怎么宣扬自己的身份,还是得多亏了跟他同在一个牢房里的孙六。
孙六,原潞州靖安县明旺乡长老,因得知中原失守,带着乡人四处求兵,最后,来到这归阳关,看到全关把守的兵力,本来是想请陈赓出兵救济中原的,然而,当陈赓说明自己的身份,并且因此而发笑的时候,他奋力起身,以自己的老拳挥向陈赓,在简单躲闪之后,陈赓以肆意殴打主事者之罪,压入牢狱。
如果我是陈陌的话,就完全可以利用自己身边的这一位孙六,首先,对着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激发出他的仇恨,这样,我和孙六殴打,就会引来狱吏查探情况,如果说,彼此下手够狠的话,完全可以逼着狱吏打开牢门,进去做进一步处理,如此,我再利用自己的这一身武艺,冲出牢房,将所有狱吏都压制住,自己就可以肆意的查访了。
事实上,我想的还是太过简单,单是孙六这道防线就很难攻破,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那些被关在牢狱中的人,有一个是前朝大稽的史官司图默骨,在被捕来的时候没有收取他身上的墨和纸笔,所以,他就在一个没有烈阳的世界里记录着在周边的点点滴滴。
有时候为了解乏,他开始着手写自己的传记,就算不能活着带出去,也要给上苍彰显一下他自己的文笔水平,人生在世,留下一些物件固然是好,但如若能留下自己的传记,反倒是一个最有力的见证,也不枉自己此生在世走的这一遭,记录周边事迹的册子上写着,陈陌引起了大的动乱,非要让陈赓下来,所以,就放跑了所有囚犯,包括司图默骨自己。
逃出去的司图默骨不经意间来到塞外,当时,刚好是我正式执掌塞外的第二日,足以见得,他这一路上四处奔波的艰难困苦,见到我时,脸都瘦的只留下骨头一般,本该是早就退休的老臣,却一如既往的为灭亡的大稽操劳着,我很感激他为大稽所做出的一切,一直想着让他定居在塞外,看着我们这些晚辈们拿回属于李氏血脉的天下。
然而,他一口回绝了,他说,自古年老病残亦能为官者不计其数,自己还不够老,大稽的江山还未夺回,自己便不肯抛弃本职,要求我让他继续任后稽的史官,我也不好推辞,就没再说话,既然他愿意继续为李氏一族效力,那自己也不便阻拦,只是,他终究是年事已高,这大稽的史册,终究是忙不过来。
那年的寒冬特别阴暗,只有我们这几个小辈还能顶着风雪,看看景色,在去看望司图默骨的路上,遇到了侍奉他的小厮,只见他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着,我们赶到时,他已经倒在了文案上,没了气息,文案前,还有他没来得及写完的史册,在那热宣纸上还能依稀看出两处泪痕以及行笔时突然抖动的迹象。
我们几人一同按照大稽的礼仪,对着他拜了三拜,再看那宣纸上的字迹,可以看得出,他在记录我和身后的塞外,当然,史册无法终止编写,每过一刻,就会有新的事情发生,地面上会多出数不尽的雪花,要记录的太多太多,作为前朝老臣,仍不辱使命,他将是照亮大稽的繁星中的一颗,我们,将以他为荣。
在安葬了司图默骨之后,我们就开始逐步整理她所编纂的史册,将它们一一找专业的人装订起来,在朝三代君王,从先王到大父,再到家父,一事不差的都记录在内,当时他在写的那张是对后稽的开篇,很难想象,在大稽气数将尽的时候还会有人站出来想要延续大稽的命数,他该是何等英雄!
感慨之外,这才看到了归阳关一事的后续,陈陌无论怎么说,孙六都完全不理会,最后,陈陌一心急,就怒了,便一拳打死了孙六,并以重拳撞碎了牢房,气冲冲的杀了所有狱吏,地下牢狱一时轰动,叫声四起,但是,没人能够听见,除了陈陌。
他径直走到中央,撞开了牢门,却发现,面前的墙壁上绑着两人,一女一男,通过对脸型的进一步确认,陈陌确定面前的两人就是龙凤双将,他迅速帮他们解开绳子,扶他们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并找了些水给他们,两人渐渐恢复了气力,这才看清了陈陌。
慌乱中,司图默骨拖着身体来到了最靠近他们的位置,仔细记录着他们的谈话。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我是谁无所谓,你们只需要记得,奉朝廷令,龙凤双将自今日起撤去一切职务,退隐山林,从此不得复出。”
“不可能。”
“我在救你们,当今中原,战乱不停,你们管不过来的,更何况,京城已经易主,就算你们英勇就义,可你们家族的人呢,记得,你们家里有个幼女吧,至今还没有下落?”
两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陈陌接过话头,继续陈说着利害关系,他还以大稽的名号起誓,若是两人答应他出去退隐,不再出世,保证他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和家人重聚,两个人也是思量了很久,才决定答应陈陌离开了牢狱,恰好门外有几匹快马,也就骑上去从小道逃走了,只剩下陈陌在迷茫的徘徊着。
随后,陈陌从牢房里出来,分别敲掉了四方的牢房枷锁,顿时,牢狱大乱,所有囚犯都将获得新生,不论是死囚还是轻犯,虽然,那些人可能还会危害苍生,但是,为了尽快拿下归阳关,他只能这么去做,很快,上边就派了兵下来,这其中,还有陈赓。
他们赶到的时候,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陈陌,还带着一脸笑容,陈赓冲上来立马把自己的佩剑指在了陈陌的胸脯上,还很严肃的说:“义父,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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