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一下马,周边的人围得更近了,最关键的当属他们手里的长刀,虽然和大稽的御用刀很像,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长刀上开除的口子跟大稽相差甚远,先前,工匠改造了一下御用长刀,在刀刃上开了个不大也不小的口子,本以为那个口子只是为了做个标记,也好在战场上迅速辨认出自己这边的人,可当兵上了战场才知道,那个口子是有大用处的。
朝廷的兵大多不会武艺,在战场上,他们不是要跟敌人拼谁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拼的年轻气盛,只要力气大,体形魁梧,就可以不受敌人牵制,为了增加兵的杀敌数,朝廷御用的工匠就随便抓了几个兵,顺便摆了几个草人,让他们拿着普通的刀向草人挥舞。
当然,这几个兵也不具有普遍性,工匠把他们放走之后,又抓来了一批人,还是重复同样的事情,来回往复也不知道指派了多少次,就在朝廷将要质疑他的能力的时候,他通过仔细地观察,发现了一个通理。
一般人在拿着长刀向敌人挥舞的过程中,敌人承受的不是刀尖带来的威胁,重点在刀柄偏上的一个固定的位置,如果说,敌人拿着武器做出反击,必然要先去防守那个位置,要是能够在敌人防守的同时,卸掉敌人的武器,将会对作战带来一定的好处,工匠还亲切的把那个位置叫做龙眼。
毕竟,那还只是停留在理论结果上,很难说清楚,朝廷半信半疑,有的朝臣说,工匠是奸细,专门给兵的武器上弄一处残缺出来,好让敌人得手,有的朝臣却说,工匠所提出的想法在理,至于具体效果如何,还是要等工匠把这个想法以实体的方式呈现出来,才能知道。
第一把长刀费时三日,基本上就是先前在大陈治下的普通用刀的样式,跟铸造一般的铁器没什么区别,刀成之后,高祖特意过去,还点派了两名手下用的最得力的兵,一个人拿着普通的刀,一个人拿着改造后的刀,径直前往比武台试刀。
转眼间,阳已向幽,在比武台下的零星的朝臣以及高祖本人除了朦胧的人影之外,也就只能剩下刀锋在暮日下映照出的强光了,一同观看的,还有一些百姓,刚刚经历过战乱之苦的他们此时百感交集,有人欢喜有人忧,虽然,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话说回来,那些兵根本不懂武艺,也没学过,高祖起义,也是从广大民众当中抽选出来有义之士,随着神明信仰逐渐在朝廷中崩坏,大陈也将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慢慢消亡,高祖的义兵说到底也是大陈的黎民,信奉神明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这也就造成了自己的人为什么打的这么艰难。
在大陈治世期间,百姓信仰神明,以为只要给神明一定的供奉,自己就可以一生无忧,就连很多六大家族一脉相传的武功,也都慢慢的消失了,以至于,比武台上的两人不是在比武,而是在比舞。
二人晃来晃去,甚至,连刀都拿不稳,高祖看到此番情景,不禁感慨地说,自己建立的功业都是上苍给自己的造化,在晃动之间,两个兵终于发动了进攻,拼起刀来,在刀光的照耀下,高祖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个半月形的口子真的就锁住了对方的武器,顺带着强烈的拉伸,普通长刀被甩出了比武台,坠落在高祖脚下。
两人怕是得罪了高祖,慌忙跪拜下来,高祖弯腰拿起那把普通长刀,观望再三,又向远方扔了出去,百姓们生怕砍到自己,纷纷跑回了自己家中,闭门不出,只听到高祖的一声狂笑,在场的朝臣以及那两个兵才算是安了心,此后,高祖命令工匠把这种长刀进行大规模生产。
当然,也并不是后来的军器库中那样的流水线,当时,敢为大稽出力的人实在是太少,很多人都担心,自己没有神明的庇护,还要受制于严苛的各种律令,倒不如自家生存来的逍遥快活,那位提出自己想法的工匠,后来也因病辞世。
不过,在他为大稽卖命的这段时间当中,的确产出了不少那样的长刀,说白了,朝廷说的大规模生产,无疑是给那位工匠施加压力,让他提高效率,仅此而已,因为,高祖也知道,丑恶未除,百姓们也就无法判断对错,以至于,自己的道义可以随便被否定。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那些自以为被神明抛弃的人前来投奔,就没有什么能力再去说服什么人了,更何况,还是大稽政权刚刚设立,外族未平,如何攘内,那时,所有人都认为,是高祖引发了战争,让天下变得不太平,进而引来了外族的入侵,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高祖。
可又有谁知道,高祖只是在纠正人族在发展当中所犯下的错误,当然,高祖不在乎,他只想看到百姓们能摆脱对虚幻世界的依赖,真正的活在世上,做人该做的事情。在工匠临终之前,他耗尽全身气力,给自己造的第一把刀上用朱砂刻上了自己对高祖的期望——治世安邦。
他还把刀柄割成了龙的模样,并以金珠镶嵌,显得十分华贵耀眼,工匠死后,朝廷封他为开国圣工,而且,他铸造的第一把刀,将作为大稽的一朝圣物,供奉在庙祖祠堂内,受万世景仰,而其余的那些,将作为战场利刃,派发给在当时,还有些理性的战士,组成了早期的武刀营,去往边境,抵御外族的入侵,也算是程度挫伤了外族敌军。
至于后来,改成了军用长刀以后,就没人再用那些长刀了,而且,武刀营,也被编排成了七大主力军中的其中之一,上上下下十万人之多,都在用军用长刀,那种刀的材质要比纯铁铸造的刀要轻得多,用起来也更轻便,无论是刀柄,刀锋,还是刀背,都是用银刺来装备的。
如此一来,刀的实用性就会更强,杀敌也会容易一些,被退下来的长刀,就葬在了那位工匠的附近,围了一圈又一圈,陈陌在早年间偶尔听到了一些传闻,就曾偷偷溜进皇宫的书阁,自己了解了一番,史书上说,那批长刀用的时间很长,他当时就在想,万一这个形式被外族人看到了,也做出了一样的武器,那岂不是又要拼力气了。
现在,他刚好被那些似像非像的长刀围攻,他再考虑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当时所想,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呢,为了一探究竟,他主动进攻,并趁机留了个破绽给他们,让他们挟持了自己,自己也好问个清楚,当然,就算是那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陈陌也不会害怕,因为,以他的身手,足以在一瞬间远离刀刃,毕竟,他也是暗杀组织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