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和军人？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从战术角度来说，天文气象，地形地势，无不与战役的胜负密切相关。
从战略角度上来说，气候环境，土壤成分，矿产物产，无不与一个国家的发展方向与国力密切相关。
在这个时代，地理学的发展切实的关系着一国经济与军事力量的发展。
经济方面，沃森塔王国因为率先发现了北部边境与费伦索交接地带的大片矿藏，而紧急迁移了大批人口去开发矿产，并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建立起了七八个矿业城镇和四座城堡。如今这些矿产资源为沃森塔带来了巨额税收，以及大量优质武器装备原材料；
军事方面，在300年前的黑水堡大战中，伊思王国成功抵御亚雷斯帝国入侵，其中将士们的勇猛作战和伊思王国的海军优势固然重要，但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城堡和浅海地区的暗礁、伊思舰船抢占了上风口的优势也对这场海战的胜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军事课的课程中就有不少关于如何在野战战场上抢占地利优势、如何应对各种地势下的攻城战和城防站、如何根据气候判断出兵时机与作战方式的内容……
但要想将这些理论灵活运用到实际战斗当中，就必须要对战争地带的地形地势有详细的了解，因此一个国家最详细可靠的战争地图往往出自军队。
而商人们也同样需要了解自己的行商路线。尤其是那些沿海地区的贸易商会，他们需要应对海洋上的暗礁、风暴、涡流、雷电以及海盗，同时还要详细的了解各个港口、补给点的位置、物产和物价，因此最精细的沿海地带商贸地图往往出自商人之手。
但麻烦之处也在于此。
不论是军队还是商会，他们都将测绘的高精度地图作为机密小心保存着，而精通地理、善于测绘的人才更是几乎被垄断。
另一方面，对各个国家而言，能测绘出的详细地图也仅限于本国势力范围以内的地区；邻国的地图倒不是没有渠道获取，但其精确度就差强人意，几乎完全不可能作为军事用途。
这也导致了在战争中，主场作战的一方往往具备明显的地理信息优势；再加上远征军队高昂的后勤成本和士气减成，雇佣兵开始盛行于各国边境的争议地带。
“这么说还是有点困难啊……”莱昂叹了口气，“我曾经想在希尔迪斯寄宿学校找地理学相关的书籍，但很少有专门研究地理学的著作，把地理知识融入农学、商贸和军事相关的书籍倒有不少。这是不是意味着，地理学在伊思还不是一门……系统的学科？”
“是的，陛下。因为地理这个领域实在太宽泛，学者们更倾向于将它拆分成多个模块进行研究。”克里斯蒂娜点点头，“另一方面，地理学的研究也需要大范围的实地考察和经验总结，其所需要的研究经费远不是其他学科可比的。因此除了商会和军队，几乎没有人会赞助地理学者的研究……”
“军队……所以有些国家会将对军事地理的研究纳入军费预算中是吗？”
莱昂回忆了一下，至少他知道伊思和沃森塔是没有这项军费开支的。
“您的想法很有趣，”克里斯蒂娜笑了起来，“至少据我所知，在一神教世界里还没有这样的国家……不过如果您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让伊思成为第一个这样的国家。”
“呃，这……现在应该还不到时候吧。”莱昂吓了一跳，他还正处于被摄政期呢，哪里轮得到他做这么大的决策……
克里斯蒂娜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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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与克里斯蒂娜的谈话后，莱昂更新了那份名单上的信息，刚刚合上笔记本，就听到会客室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
门打开了，身披斗篷的凯林走了进来。
“陛下，”他从斗篷下取出了一封信和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这是塞林斯男爵从黑岩堡为您取得的两份证据，分别来自前宫廷医生休伊·弗雷德和前王室卫队成员让·锡林登。”
“这么快……？”
莱昂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找到证据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毕竟这次王室卫队叛乱事件有诸多疑点，再结合女王遇刺开始的数起事件，幕后行凶者都不知道能有多少批。
“不算快了，陛下，”凯林神情严肃，“甚至可以说，现在才得到这些信息实在太晚了。”
莱昂一怔。
“这么说，幕后主使者又有所行动了吗？”
可别告诉我叛军已经打到这附近了啊。
“不如说他们一直都在准备着‘迎接’我们。”凯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根据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王室卫队叛乱事件明显与奥尔公爵……安德鲁亲王有关。换而言之，您也可以认为它与沃森塔王国有关。”
“我父亲？”
这个结论完全超乎了莱昂的意料。
他不是没猜想过叛乱者也许是某位有权的大封臣，甚至对方可能勾搭了外国势力企图联合干涉伊思的王位继承……
但他始终不认为，身为露易丝女王的丈夫，身为国王的父亲，那个在他印象中温和亲切甚至有点天真的安德鲁亲王会参与其中。
尤其是在他本人还死在了王室卫队叛乱事件中的前提下。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真的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凯林，”莱昂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请你解释清楚你这么判断的缘由。”
“这封信是休伊·弗雷德在塞林斯男爵两天不间断拷问下得出的供认信。”凯林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而这瓶白色的粉末，是一种效果极佳的助燃剂，磷火。瓶子里装的只是样品，剩下的部分被分别藏在了王都十二栋靠近王宫的住宅内，以及此前早就被他们杀死的驯鹰人杜莱的房间里。”
“其剂量……足以焚毁整个王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