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容我拒绝。”
凯林用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看着莱昂，“我不清楚陛下您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您显然对我存在什么错误的认知。”
莱昂眨了眨眼，凯林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不过这并没有什么。
他现在的确急需一个可以信任并且委以重任的人——而对方的身份并不重要，不论他是宫廷乐师、间谍、参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
可是莱昂也很清楚，间谍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工作。凯林的确有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但这不意味着他将来就永远不会失手。
而间谍一旦被人抓住，除了死和叛变之外还能有什么下场？
对于现在的莱昂而言，一个能帮他收集情报的间谍也许比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参谋更有价值——毕竟他现在几乎没有可以信任的手下，而在情报方面，他显然不和他的敌人们处于对等地位。
但这种情况会慢慢改变……等他坐稳这个位置，他可以考虑从其他渠道招募一些有特殊技能的吟游诗人来担任间谍，甚至可以尝试着把这些间谍组建成一个直接听命于他的情报机构，就像明朝的锦衣卫那样。
从长远来看，间谍是可以批量招募和培养的，但一个能信任且有头脑的参谋却不那么容易找到替代品。
他相信凯林的能力绝不止“一个优秀的间谍”这种程度而已，让他待在这个岗位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间谍的工作存在天然的危险性；他不能保证凯林每一次去给他刺探情报都能够行动顺利。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损失的可不只是一个间谍而已。
还是一个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可替代人选的重要心腹。
“我相信我的判断没有错误，”莱昂耸了耸肩，“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更换职务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凯林不愿意更换职务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毕竟他早就习惯了作为间谍的工作，完成这项工作对他而言得心应手，但换了个岗位之后他未必还能做得这么好。
再说，说不定他本身很喜欢间谍这种类型的工作呢。有些人就是喜欢在危险的环境里寻求刺激感和成就感，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对吧……
没关系的，他现在也不急着让凯林换工作岗位，等他招募到了新的间谍再找机会跟他谈谈也不迟……
“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凯林瞥了他一眼，“顺便一提……如果您真的很需要一个参谋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个人选。当然，这个人能不能任用就要您自己判断了。”
“真的？！”
莱昂的眼睛里都快闪出星星了。
对了！我都差点忘记了，凯林作为一个间谍兼前吟游诗人，他认识的人肯定很多，而其中也许不乏有才能的人选。
“您不用这么激动……”凯林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语，“我得事先跟您说明，这个人并不是您母亲以前的心腹，她的过往经历和背景甚至连我都不太了解。”
“嗯，这没什么，”莱昂点点头，“人才不问出处嘛，如果是你推荐的人，我还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的。”
“如果您这样想的话，我可以去把她找来。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因为她并不在王都附近。”
“那她现在在哪？”
“伊思北部边境，星沉湖。”凯林轻声说。
“这么远？”莱昂有些尴尬了，在这种时候把凯林派去这么远的地方，恐怕有点危险，“要请她过来的话，必须得由你亲自去吗？”
“实际上，最好还是由您亲自去。”凯林叹了口气，“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可不是随便一封信就能叫来的。”
由我亲自去？
莱昂眨了眨眼，这得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才有这么高的要求啊？
“她是个贵族吗？”莱昂小声嘀咕。
“不只是。”凯林的表情很认真，“她是星沉湖公爵的女儿。”
“……啊？”
莱昂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公爵的女儿？
凯林为什么会认识这种身份的贵族……哦好吧，他以前是吟游诗人，也许他曾被星沉湖公爵雇佣过也说不定……
“但是，凯林，”莱昂觉得自己的嘴角又在微微抽搐了，“你确定她会愿意到我的宫廷来吗？参谋这种职务，可是没有实权的，而且……”
而且，她父亲真的可能会同意吗？
伊思王室宫廷的职务虽然都是为君主服务的，但由于这些职务没有实权，薪资待遇也不是很高，而且必须直接听命于君主……所以几乎都是由平民出身的人担任的。
就算有时候宫廷医生和顾问学者这类职务由贵族担任，那也都是小贵族家没有继承权的孩子……
星沉湖公爵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伊思王国北部地区最大的封臣，同时也是整个王国封地面积最大、军事实力最强、历史上还出过不知道多少位名将的霍斯家族的家主啊！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家宝贝女儿送到一个不知道哪天可能就被推翻了的国王宫廷里啊！
“这个问题您不用担心，”凯林笑了笑，“星沉湖公爵一直希望将他的几个子女送到王都‘锻炼锻炼’，以增长见识——他抱怨过很多次自己家的几个孩子只会成天打打闹闹，完全没有贵族该有的样子。”
“我想他所说的‘锻炼’应该不是这种类型的……”莱昂扶额叹气，“你确定他真的不是想把子女送到王都来学习社交礼仪和贵族们的生活方式吗？”
“我倒觉得就是这种类型。”凯林耸耸肩，“您不了解星沉湖公爵，他对自己子女的教育方式非常自由，和一般的贵族有很大的区别。”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把女儿送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吧，”莱昂还是觉得心里没底，“现在的王宫，说得不好听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在国王这个位置上坐多长时间。”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才是最好的投资时机，”凯林笑道，“星沉湖位于伊思的北部边境地区，建国几百年来他们一直承担着防御北部的外敌的重任；但却也因此，霍斯家族的势力范围一直难以跳出北部边境，他们几乎一直跟其他贵族隔离，更不要说进入整个王国的权力中心了。”
“以这种方式进入王国的权力中心？”莱昂眨了眨眼，“参谋这个职务可不能给他的家族带来多少实质上的利益。”
“参谋的确不能，”凯林耸耸肩，“但王后可以。”
..........................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王后？
星沉湖公爵想让他的女儿成为伊思的王后？！
看着莱昂一脸快吐血的表情，凯林摊了摊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只要她得到参谋这个职务，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伊思的王宫里，和未成年的国王近距离接触，长时间培养感情......”
“停停停！”莱昂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色大概比包公还黑，“我现在可没心思跟你开这种玩笑......我说我需要一个参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给我出谋划策的参谋而已！”
“这两者不冲突啊？”凯林一脸“干嘛这么抵触”的表情，“顺便一提，霍斯小姐其实还长得挺漂亮的。”
“问题不在这......”莱昂扶额，“我可没打算这么早就决定婚事！而且，以伊思现在的情况来看，国王的婚约也不可能随便用在这种地方......”
万一以后南方的亚雷斯帝国入侵了，或者国内发生了难以平定的大规模叛乱......这个时候未婚的君主就是筹码，通过联姻建立联合王国或者组建军事同盟，也许还能为自己获取最后的翻盘机会.......
但如果这时候他已经订婚甚至结婚了，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而星沉湖位于伊思北部边境，离王都的距离非常远，就算要军事支援也很可能赶不上。
更重要的是......他连那位公爵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都完全不了解啊！就算了解了他现在也不想结婚啊！不管他心理年龄多大，但莱昂这具身体此时还只是个12岁的小屁孩好吗？！没必要这么急着结婚吧！
“嗯......我明白您的想法了，”凯林一脸想笑的表情，“不过您也不必这么担忧，公爵是希望他的女儿能通过联姻的方式让整个霍斯家族进入伊思的权力中心，但霍斯小姐本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联姻只是公爵的想法？
而霍斯小姐本人的想法，可能只是.......找个理由瞒过她父亲，趁机溜到王都来体验体验她以前未曾接触过的生活......
......这么一想好像更不对劲了，我们这种行为简直就像从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手上骗女儿一样......
“凯林，”沉默了好一会，莱昂才开口问道，“你觉得......霍斯小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我觉得她的性格和陛下您有些相似之处——好奇心强烈，求知欲旺盛，并且经常有些奇怪的激进想法。”凯林的眼神瞥向窗外，“不过，她比您还要更加激进、更加理想主义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