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面带杀死,眼神骇人,身上凶煞之气一起,令张恢心惊不已。张恢一看气势便知面前少年武艺不凡,自知不是敌手,便将手中的剑放下,转头看向月亮,低声道道:“要杀便杀吧。”
王越尚未问出来龙去脉,岂会随便杀人,刚刚只是吓他一下,谁知此人心存死志,不禁犹豫起来。
“想来你也是不知道传言真假,否则岂会扭扭捏捏。”王越年轻千年,并无城府,张恢一眼便看出王越心中所想,低头又看了看王越腰间配剑,继续道:“你宝剑价值不菲,必不是寻常兵士,不过又问段颎一事,当时……罢了,你是谁都无所谓了,段颎兵败坐征,与我少不得干系,不必再问,是我害了段颎,一剑劈了我为他报仇吧。”
“此人心存死志,必有隐情。”王越想必,正要问话,北侧大道上马蹄声大起,方才劫掠的西羌乱伦经过。王越连忙拉住张恢向树林深处躲藏,屏气凝神。
待到西羌乱军走远,王越转头看向张恢。张恢道:“新任护羌校尉胡闳并无威望,又粮草不寄,必是已被西羌所破,否则西羌乱军岂会深入凉州腹地。”
王越听了,心中甚是惊奇,正要说话,又听张恢道:“西羌乱军既已至此劫掠,其必与东羌联合作乱,若真如此,凉州道路不通,与三辅之地隔绝,凉州诸郡皆为孤城。”
张恢说道这里,看了眼王越,继续道:“此番诸事皆是我助纣为虐,我有害于社稷,愧对于祖宗,速速拔出剑将我一剑劈死。”
王越见张恢眼含泪水,不禁问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兄台既然心中有愧,何不戴罪立功,为何一心求死,不若说与我听。”
张恢抬头看了看,笑道:“年轻人,愚善只会害了你,嘴上没毛涉世未深,像你这么蠢的人我能把你忽悠的找不着北,少啰嗦了,速速杀我。”话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兄台乃是饱读诗书之士,虽然有罪,却也不是极恶之人,想必乃是身不由己。”王越拉起张恢,静静看着他,眼神纯净至极。
张恢又看了看王越,轻叹一声,道:“我幼年游学三辅,自恃学有所成。然而出身寒门,却学无所用。家中仅我一子,生活压力甚重,只好任郭闳幕僚,仰其鼻息。”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为郭闳出谋划策鱼肉百姓谋取私利?”王越怒道:“唯利是图,圣贤学说都学到哪去了!”
“你懂什么?”张恢笑道道:“自古至今有几个人能做到古之先贤舍生取义?呵呵,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还不是败给了现实?”
“你……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像那些护卫一样,取了财物逃了去?”王越咬了咬牙,不解问道:“反而在此望月叹气,被我恐吓也不反抗,却心存死志。”
“逃?”张恢无奈道:“家中老母被郭闳关押为质,如今我又失了财物难逃一死,能逃到哪里去?”
“想不到你这助纣为虐的贼人竟然还是个孝子。”王越暗道:“此人虽助纣为虐却还有些孝心,不是无情之人。”想必,王越说道:“若是我救你老母逃出来,你可愿揭露郭闳罪行,为段将军洗刷冤屈?”
“就凭你一人一剑?”张恢嗤笑道:“年轻人怕是侠客故事听多了,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行侠仗义?先不说郭闳手下门客众多,就算你侥幸得手,哪里斗得过他,郭闳身为凉州刺史权势甚大,岂能逃得过他的通缉?其为家族子弟人脉甚广,官官相护,就算有他违法犯罪的证据又有何人敢向圣上接发?”
“你这人为何如此悲观,名士李膺敢于谏言,前大鸿胪陈蕃多次谏诤时事,天下正直之士何其多也。”王越想了想,继续道:“且不提远处,当年梁冀奸贼权倾朝野,朝那皇甫规便敢上书揭起罪行,如今仅仅一个凉州刺史郭闳,只要你述其罪行,必有人敢奋起而攻之!”
“可是如今宦官掌权,那郭闳与宦官关系匪浅……”张恢却仍然唯唯诺诺,犹豫不决。
“难不成你就在此等死吗?”王越怒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必一线生机,若是你只是在此空空对月唉声叹气,你家老母来日必被郭闳碎尸万段。”
“你……”张恢一听此话,甚是愤怒,却又无话可说,眉头皱了皱,对王越道:“若是你能救我母亲,我揭露郭闳罪行,替段颎洗刷冤屈。”
“好!既然如此,一言为定!”王越话必,翻身上马向林外行去。
洛阳。
“陛下!大事不好,护羌校尉胡闳已被西羌所破。”太常冯绲上书道:“如今东西羌大合,劫掠凉州,已危及三辅。”
“竟有此事?”天子刘志请问了一声:“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何人还能领兵平叛?”
殿上众人沉默不语,奉车都尉曹节先前所荐胡闳一战便败,却是不好意思再行上前。
“启奏陛下!”太常冯绲上前道:“泰山太守皇甫规上书毛遂自荐,愿领兵前往凉州击破乱贼。”话必,上前将皇甫规所书双手递于天子身旁宦官,宦官再向天子呈上。
疏曰:“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髃羌并皆反逆。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埶,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吴﹑孙,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是以越职,尽其区区。”
“皇甫规?”天子刘志道:“中郎将宗资平叛数月未有进展,不曾想皇甫规至泰山上任不到半月便平定逆贼叔孙无忌,此人必是有能之士。又不与他人挣功,亦是有德之士,虽年老却不失为贤才。”
看了皇甫规所书,天子刘志不禁点头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