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细雨绵绵。
终南后山一处青瓦小院里,烟火缭绕,比起往日来要热闹许多。
向来清净的院落里,天下九门客便是来了七人,这七个世间各个修为领域都是处于顶尖存在的大人物,此时的脸色都是有些滑稽。
他们的目光都是看向院子中间,聚精会神,厮打扭扯在一团的两个少年,李途怀准备上前阻止,却被太常引伸手所阻拦。饶有兴致的看着,想要二人分出个胜负来。
庆修此时满脸泥泞,也顾不上所谓的风度姿态,紧紧的抓住李晋贤的头发,不敢松手。
李晋贤也是毫无风度的扯着他最讨厌庆修的耳朵,毫不懈怠。
只是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察觉到,场上早就来了很多看客。
庆修恶狠狠的说道:“好你个李晋贤,师父师父你不叫,小匹夫,小匹夫叫的倒是挺轻快的,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李晋贤也是语气不落下风的回嘴道:“我呸,你这个做师父的,偷吃我的饭也就算了,还喝我从山下带回来的桃花酿,我就那么一坛,你喝也就算了,完了你还用水兑进去,而且还不承认,有你这样的师父吗?”
庆修脸色一红,手上力气更盛,很有底气的说道:“你不知道徒弟要孝敬师父吗?吃你点东西怎么了?还有那桃花酿不是我带你去,你知道地方吗你,没良心的东西。”
“你承认是你喝的了!东西也是你吃的了!”李晋贤听到庆修的话语中的漏洞,也是更加气愤的用劲扯着庆修的耳朵。
两人就这么背对众人僵持着。
太常引等人也是找了地方,坐了起来,沉默不语。
“我说庸才徒弟,你累不。”庆修感觉这样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的确是有些累了肚子也是呼呼作响起来。
“匹夫你累不累?”李晋贤倒是有些迟疑的回问道,生怕在体力上落了下风,虽然他也感觉有些疲乏。
“那我们先暂停,吃了东西在来?”庆修有气无力的商量到。
“行。”李晋贤也很痛快的同意了。
然后两人很默契的同时松开了手,显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直到两人转过身子,才发现,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
庆修和李晋贤看着面色铁青的太常引,原本就已经是汗流浃背的身体,顿时一股冷汗从背后冒出,不敢动弹。
“你们这是在干嘛?”太常引语气冰冷的看着两个低垂眼眉的少年质问道。
庆修看着其余眼神都是下意识的避开自己求救的师兄们,心里暗自说到不讲义气,不得不,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我这是教他体术了。”
李晋贤也是紧张的猛咽口水,心想着你这张口就来的本事也太差劲了吧,不敢抬头看向太常引。
李晋贤上山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原本有些消瘦,显得弱不禁风的体态,早就消失不见,皆是因为这个三师父的一句,体质太差,他便是开始了惨无人道的锻炼之路。
直到他的体态达到了标准,太常引才是满意的点头。
“体术?”太常引自然不会相信庆修的鬼话,不悦道:“作为徒弟,不懂的尊师重道,该怎么罚?”
李晋贤闻言,身体猛然一惊,无奈的叹道:“戒尺一百,入水潭沉思三日。”笑着戒律堂的那把宽厚的的戒尺,不由得心生寒意。
庆修闻言也是放松起来,急忙站起身子,把自己摘出去,看着表情有些害怕惊恐的李晋贤,摇头叹息道:“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了,你看吧,非要把事情搞到现在这个样子,你才开心吗?三师兄,是师弟管教不严,今后一定严加管教,至于这戒尺一百,入水三日,不如交给师弟我来吧,毕竟是我的弟子,我义不容辞。”
李晋贤低着头,翻着白眼,心里嘀咕道,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真的厉害。
太常引轻挑眉头,看着表情一本正经的庆修,开口道:“哦?你来?”
庆修的表情似乎很是不忍心,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虽然师弟我也很痛心,但是这毕竟是师弟的责任,交给师弟来吧!”说完便是仰着头,一脸正气凛然。
其余几个师兄也是忍俊不禁,这家伙倒是从来不会吃亏。
太常引想了想,也是挑眉赞同道:“的确,李晋贤是你的徒弟,看你这大义凛然的表情,不给你这次机会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那就你来?”
“嗯”庆修点头,表示不能在赞同。
“但是。”太常引话到一半,语气一转。“你也说了,他是你的徒弟,作为师父管教不严,也是有过错,所以你们两个都是马上给我去戒律堂,自觉领上一百戒尺,然后给我滚去入水三日。”说着便是站起身子,哪里还有心思和庆修在要闹。
庆修二人见到太常引的愤怒表情,哪里还敢怠慢,急忙起身,连滚带爬的跑向戒律堂的方向。
片刻后,众多师兄都是忍耐不住,院子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除了太常引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庆修就已经让他觉得有些聒噪了,结果又来了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李晋贤,想想头就很大。
后山水潭边,已经领完戒尺的庆修和李晋贤趴在青石板上,痛的满头大汗,没想到那戒律堂的师弟居然毫不在意自己这跟门客的身份,看来三师兄应该是又早早打了招呼。
庆修一回想起刚才那宽厚无比的戒尺,不由得心里发慌,冲着一旁的李晋贤埋怨道:“都是因为你,不然我这娇贵的屁股那里会遭受这样的劫难。”说着便是用手碰了碰已经肿起来的屁股,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晋贤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好意思说我,翻着白眼道:“你的屁股有本太子的金贵?上山一个月,我什么都没做,天天陪你在这养伤,我也不知道我在图什么。”说完也是有些不忍心的回头看了看自己惨烈无比的双臀,悲哀无比。
庆修见到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一般,叹气道:“庸才,说真的,你到底想学什么来着?”
李晋贤听到庆修说出这句话来,也是不管屁股的疼痛,气的伸手便要去掐庆修的脖子,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若想学东西,你也得跟着去,你哪天不是肚子痛,就是牙疼,我怎么学?你若真的不想让其他师父教我,你便早点说出来,我便早日下山,免得在这里蹉跎岁月,长安城里也不乏高手。”
“我说徒儿啊,你这话说的就真的没良心了,我的天资不算很好,陪你学剑可以,陪你学刀也行,可是你总得为师先把自己的修行给修行好吧,总不能因为芝麻丢了西瓜吧。”庆修费力的躲过李晋贤的双手,没底气的解释道。
“你那个不知所云的修为,我也不知道意义在哪里,让你教我你也不教,陪我去找其他师父你也不去,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一开始收我做徒弟是不是就是这个企图?”李晋贤不由得怀疑起一个月前,庆修为何要收自己为徒,而且还给自己这么好的福利,现在想想,这不是十足的圈套吗?
庆修听着李晋贤十分质疑的话,顿时感觉有些火大,嚷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再说了?你有没有惹恼我的地方,我干嘛要报复你?说不通,没道理。”
李晋贤不由得冲着庆修翻了个白眼,也不在和他争论,想着早日入水,早日解脱,也不迟疑,扑通一声潜入水潭,然后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声响彻整个后山。
惊起无数飞鸟。
庆修捂着耳朵,寻思着还真是个娇身冠养的太子,毕竟自己也算是领过很多戒尺,入过很多次水潭的前辈,这点小小痛楚哪里会有这么大夸张反应,嘴里念叨着:“我就说了,你啊,还是缺乏为师的这种底蕴修为,这点小伤,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你若去学剑,二师兄肯定看不上你,那三师兄更不用说,绝对给让你立马滚开,多学学为师,看好了什么叫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说着便是吃力的挪动了下身子,还伸手感受了下水潭的温度,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温度刚好。”
李晋贤此时虚脱的浮在水面上,刚才的痛苦感觉充斥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条脉络里,实在是不理解怎么会这么痛。
庆修看着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李晋贤,鄙视的摇了摇头,准备入水,让你看看为师的隐忍有多厉害。
只是怎么感觉今天的水潭的味道有点不对劲。
于是庆修有些警惕的再次捧起潭水,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脸色一变。
只是他还没有出声,便是被李晋贤一把拉入水下。
一阵比起李晋贤发出的惨叫声更加哀嚎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后山。
刚刚落下的飞鸟再次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逃。
庆修此时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漂浮在水潭上,嘴里喃喃道:“到底是谁要害我?”
只见王游从不远处走来,满脸笑意,温柔的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们刚才被戒尺所伤,所以我便把我特制的疗伤药倾倒在这水潭里,借此给你们疗伤,这样一来事半功倍,见效也快,我能保证,你们明天就是能够痊愈,生龙活虎。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感觉之前的伤口正在愈合了?”
庆修气若游丝的看着满脸温柔的王游,声音沙哑的说道:“七师兄,你人真好。”
李晋贤满眼泪水,也是看着一脸好意的王游,喃喃道:“七师父,真乃神医。”
王游听闻二人的夸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说道:“医者父母心,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