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不见常圆月,离恨偏爱痴情人。
“在这婆娑世界里,芸芸众生皆难离八苦。何谓八苦?即生老病死人生的自然过程之苦和主观愿望得不到满足所致的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小男人讲起佛经道貌岸然,引经据典。
我说我要睡觉了,然后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脱了衣服。“乱我道心,今日一棒打杀你这小妖精……”小男人拥我入怀中……
醒来,窗外的霓虹辉煌,身心俱冷。爱别离,爱别离。如果爱,为何总是别离。如果有一日,我做那命运之主,定教那相爱之人,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张雅本来有一段很完美的爱情,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会儿他们也应该结婚生子了吧。没事儿上上班,周末逛逛街,溜溜孩子,小日子过得平淡倒也应该幸福满满的吧。
张雅的男朋友叫李想,挺文气的小男生。他们是在一次校园文化活动做义工时认识的,然后就是每天的早餐、小零食的轰炸式追求。我鄙视这种老土的求爱方式,张雅却一脸的满足,不久就沦陷了。毕业时屁颠屁颠的跟了他去三线小城市发展。
我苦口婆心劝她,她却说盼盼你不懂,他为我送早餐一次两次我不会感动,可是三年来无论刮风下雨他总是准时的为我买了早餐,从不断更,从不晚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是我不能托付的?也许我们不会大富大贵,但我愿意相信,他不会让我跟着他吃苦受累。
后来,她奉了我一道谕旨前来救难,两人电话粥总是煲到很晚。李想每个月都来看她,而我和李玫姐也不会不近人情的拉她加班。有了男人灌溉的她总会在日后的日子里精神饱满。虽然我们压力大,但总是忍不住调戏她。那段时光,痛并快乐着。
再后来,业务渐趋稳定。我劝她让李想过来发展。张雅跟他商量过,但他舍不得公务员那种安静稳定的生活。李想后来三四个月来看张雅一次,后来,再也没有了后来……
我对张雅说妹妹欠你一个幸福的人生啊!
张雅说道盼盼你不欠我什么,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当你领略了高处的风景,你就再也不想固守山下的平静。我的心已经不在那里了。人生苦短,我们的青春能有几年?如果我们能够,为什么不给它一个更高的起点?
唉,有多少有情人,总是面对分离。
又有多少爱情,终究是抵不过距离……
我们宿舍的四个好闺蜜,只有王丽丽选择了出国深造,送她的时候,四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仿佛一场生死离别。我救难的时候,她在国外,回不来,托她爸爸送了一笔钱过来。临走的时候伯父说:“盼盼,你们一定要成功,丽丽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有压力。但我还是想说这是她用我们为她准备的婚房做抵得贷款,钱不多,却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那个什么都喜欢一点的小女生总是嚷嚷着青春不够啊要去看山看水看世界,心却总是挂念着我们这些小姐妹。电话里说盼盼等我啊,等我学成归来,咱们一起打天下。后来公司业务蒸蒸日上,还了她的贷款,她过来帮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满世界的乱跑。她说你们几个做的很好呀,我还是继续去看世界吧。一次次的来了又走,咋榨干了我们的眼泪。
第一次出远门是上T市读大学。送我的时候爸爸还比较坚强一点,妈妈哭的梨花带雨。如果不是我严令禁止,她就要补票和我一起走。那时的自己,完全没有分别时依依不舍的觉悟,只有冲出家的牢笼,从此海阔天空的希翼和兴奋。我说:“妈妈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只是去上大学,又不是去战场赴难。你看你跟生死离别似的,多伤感啊。”妈妈说:“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离开妈妈你就一点不难过么?”我忙说难过难过徦装很难过,你跟我去了,大学也没有录取你呀,你在家再复读一年吧,妈妈,记得努力哟。妈妈才破涕为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白疼你了……
第一次让我体会分离之苦的是大一的寒假。那时候刚刚和小男友牵手,还没有来得及逛街约会秀恩爱,便迎来了一顿大考,接着便是放寒假。放假的那天晚上同何婉婷、张雅、王丽丽出去吃了一顿大餐,庄KTV又疯狂的唱到很晚。第二天便是送行。何婉婷她们定的票比我早一天。何婉婷让我给庄雨打电话做搬运工,我磨磨蹭蹭不肯。“心疼了?”何婉婷问。“哪有!”我说。“从那天到现在,庄雨都没有来找过盼盼。”张雅道:“男神呢!真不是一般的高冷。盼盼,要不咱们换个人爱吧?多伤自尊啊!”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所有的委屈被张雅引爆,整个宿舍都乌云惨淡,大家都沉默不语。
恰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庄雨。
“庄雨,你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何婉婷夺过电话一顿大吼。
“额的天,这是个什么情况?白雪公主怎么秒变顾大嫂了。怎的,打错了?人间和地狱不通讯啊!”庄雨喃喃自语。
“我是何婉婷……”何婉婷吼道。
“何阿姨,您这么快就更年期了?我躲远点吧,你们宿舍楼塌了非得把我埋这儿。”庄雨在电话里道。
何婉婷气的发疯,我却笑的泪水汪汪。
何婉婷她们那天在车站见我们甜蜜的站在一起,又气又笑的走了,离别的伤感被冲的很淡很淡。仿佛花香,隔着冬天。
“为什么不来找我?”送走何婉婷她们我和庄雨很自然的牵手逛街。
“忙着考试,忙着读书。”庄雨道:“然后,很怕,怕自己爱上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怕。你不懂我的恐惧,那种恐惧就像在黑暗里待久了怕拥有光明,就像乞丐怕拥有一大堆金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怕这一切都是假象。”
“怕什么,这一切都不是假象。我的手就在你的手心里,它是如此温暖,你感觉不到么?跟你在一起,我的心如此欣喜。这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在你手心里啊。”
“我以命运为敌……”庄雨喃喃地说。
“那我保护你!”我挥一挥小拳头,自信的说道。
“哈!好啊。”庄雨大笑:“那你都会什么?洗衣?做饭?还是哭鼻子?”
我脸一红,低低的道:“洗衣做饭我都不会,哭鼻子……可以慢慢学的啦!”
第二天,庄雨拎简单的行李送我上火车,一路之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在火车开动的一刹那,他突然在车窗外冲我大喊:“盼盼……”
“什么?”我问。
“我想告诉你,我好想好想爱你……”庄雨喊道。
火车远去,他高大的身体在站台的风中,越来越小,孤苦无依……
那一火车的泪水,却不全是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