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衔一听，笑意立马收敛，一瞬间眸子就很快又恢复了雷动不动的幽深，只是脸上轻轻飘起的一片薄红还残留在他俊秀清冷的脸庞上。
甄懿依稀听到了后边传来的萧萧低低的声音，听不清楚，便收回思绪回头道：“萧萧你在说什么？”
慕容衔脸冷得更加，身子一滞，头也不抬地说：“无他，你管好自己就行。”
甄懿一头雾水，怎么这个反应，虽然让他堂堂北辰三殿下屈尊背个小姑娘是有些自降身份了，但也犯不着这么小气吧？
甄懿撺掇着慕容衔此刻的心思，觉得没劲便回头自顾自地钻研起香囊来。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大理寺。
慕容衔如释重负的放下背上的萧萧，理了理衣袍。
甄懿问人要来了面纱给萧萧戴上，又找人带着她去了里屋换洗一番。
“瑄仪！瑄仪！”钟誉风风火火地朝着甄懿跑过来，十万火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些百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流血冲突？陛下还有朝廷的那帮人是怎么想的？”
甄懿便把自己在城墙上所见大致和他说了清楚。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对付流疫的法子我们才能幸免，‘弃城’的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定是有心之人的横加利用！”钟誉心下断定。
“不错，这场流疫爆发得实在太过巧合，我们这几天都在竭尽全力救治百姓却没有想到过这场疫病爆发背后的真正原因，从魏二暴尸街头，魏二嫂子失踪，到后边不断失控的疫情，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像是打珠算一般流利，叫人不得不生疑心。”
“此事交由我与子期便可，你先去把这个香囊研究透了再说。”慕容衔道。
“什么香囊？和流疫有关？”
甄懿又把自己在东大街上碰到萧萧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钟誉面上一喜，连忙将她推走：“那你先去，关于流疫幕后的推手，有我和司玄便可，快去，快去！”
甄懿叹息一声，跑到了许太医那边，说服这顽固的老头将所有医术高明的人聚在了一处，整整一个下午也不停歇地讨论着。
天空依旧灰暗得不成样子，直到夜里才依稀透出点月光来。
堂下一片安静，大夫太医们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只听得甄懿掷地有声道：“马钱子一两，曼陀罗花瓣碾成粉，椿皮刮去粗皮晒干研末称半两，加之赤芍除去根茎、须根及泥沙煎汤，鸭跖草摘皮浸水后小火慢煎灌入，还有乌沉香，看病人症状轻重入药。”
“这可行吗？就根据这个香囊？”
“这曼陀罗本身就自带毒性，难保不会对人体产生其他的伤害啊······”
高坐在中央的许宣不讲话，既不反驳也不支持甄懿的想法。
“可不可行，试试便知。”甄懿扫视过堂下的人，坚持道。
“万一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
“人命？”甄懿一声冷气，“在场的几位这几日见到的人命还少吗？”
甄懿这话问得周围人哑口无言。
“或许，那小姑娘的体质非同常人，对着流疫免疫也说不准······”
甄懿被他们婆婆妈妈的性子搅得心烦，出口直言：“那你们可有什么其他好的法子？有就说出来，没有就给我闭嘴！”
“这······”
底下的人都带着面纱，表情叫人看得微妙。
许宣咳嗽一声，压住堂下乱纷纷的七嘴八舌，道：“就按这丫头说的做，先给病的最重的几人试试，再说不迟。”
甄懿受宠若惊地看着许宣，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头子一贯犟得很，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地带了面纱，隔几个时辰就去换衣全身清洗，就他一人不屑于戴面纱作隔离，这样一个拗脾气，怎么转了性子？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流疫的病人都治疗好了不成？都给我去！”许宣猛地一拍案子，遣走堂下聚起来的人。
甄懿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嘴巴一动，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许宣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提出这个方法的人不去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有你担着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
古怪老头。
底下的人们按照甄懿的方子给七八个系着红带的百姓服下了药，几个人都被抬到了一处屋子，甄懿放心不下，便彻夜守着他们。
慕容衔和钟誉也是彻夜未归。
“甄姑娘！”甄懿被人平地一声惊雷唤醒，昨日夜太深，自己忍不住打着瞌睡便睡着了。
“出事了？”甄懿撑着困意跑进屋子。
只见在一旁的少年将药打翻在地，隔着面纱也能看出的一脸焦急，牢牢地握住床上女子的手，拼命按压施救。
“甄姑娘，我娘！我娘她······没气儿了！”
“躲开，我来！”甄懿顿时睡意全无，脑子拎得清楚，二话不说便为床上的妇女施诊把脉，动作疾迅。
床上的妇女面目紫的发黑，双目紧闭，还在不断抽搐着，像是比以往这个时间的病人还要严重几分。
“快去叫其他人来！”甄懿吩咐道。
少年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闻言赶来的一大批人冲进屋内查看，七八个人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都说不可行不可行，你这姑娘非要独断专行，这下好，你这么一弄，倒成了这几个人的催命符了！”
“就是啊！那个小姑娘和她的爹也就是那万里挑一的好运气罢了，何必如此当真？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闻言，整个身子颓废了下去，呆坐在原地。
“都给我闭嘴！他们还没死！”甄懿出口叫骂，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是秉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的，何曾把他们的性命真正放在心上？
全他丫在这说风凉话不动于衷。
甄懿额头间细汗密布，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脉弱，气色无，脸色发黑。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甄懿余光瞥见地上的药，恍然大悟。
往天灵穴精准一扎！
许宣不知何时也进了屋子，静静地看着甄懿。
甄懿大手拂去额发间的细汗，看见许宣，轻松地笑着问道：“老头，北辰太医使是什么职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