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家常说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我山水相隔,不是路途遥远,也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即便你就站在我面前,我们却像相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心的距离是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无法丈量的……”
“这段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呐,书上这么写的。”思淼将手上的书合了起来,放在身旁,然后自己便顺势躺了下来。阳光将她整个包围了起来,也让她不禁地眯起了双眼。
五月的集美是最美的季节,韩宇告诉过思淼,他喜欢爬山,喜欢户外大自然的气息。只是爬山对思淼而言,太可怕了,她不喜欢出汗,也不太擅长户外运动。所以韩宇为了迁就她,便选择了郊外野餐,这样他可以感受户外新鲜的空气,而她也不会因为户外运动而感到头痛。
“我准备了果汁,你要喝吗?”思淼从包里拿出了一大瓶果汁,准备分享给韩宇。
“对了,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韩宇看着认真倒果汁的思淼,终于还是没忍住,“我们现在算是在约会吗?”
“约会?”思淼侧过头仔细的看着韩宇,视线直视他,“可是我们并没有在恋爱啊。”
“啊?”思淼突如其来的回话让韩宇感到有些紧张,“我开玩笑的,谁说恋爱才能约会啊。”于是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你喜欢我吗?”只是思淼貌似并没有觉得这是句玩笑话。
“我……”
说起来这么一来一往的,最近两人见面的次数越发的频繁,要说不喜欢,那恐怕是自欺欺人,因为一开始的接近并非只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是谢童身边的人,但这最初的理由似乎已经被韩宇忘得一干二净了。但要说喜欢,似乎也带着牵强吧。思淼从未问过韩宇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而韩宇也根本不了解思淼的过往,以及他最想知道的那些事,那些他最开始接近思淼的理由,都在有意无意间的提醒着自己,这个女孩不可以喜欢。他总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总是一丝的阴郁。可是如果每个人的感情都可以随意的控制,那么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人呢?只是现在的韩宇并不知道,这个女孩会给他带来什么,也从未想过,他的心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为她而动……
“你知道吗,在我教跳舞的地方,那些小朋友啊,他们很厉害的,如果他们喜欢谁,他们就会大声的说出来。比如他们喜欢弹琴的哥哥,他们会勇敢的说出来,并且要求哥哥抱。可是我们这些长大了的人,却反而变得很胆小。喜欢谁从不敢说出口,即便是讨厌的事,也要勉强自己去接受,甚至可能还要违背自己的意愿,最终变成了那个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是啊,这大概就是成长所带来的代价吧。”韩宇深吸了一口气,在思淼的身旁躺了下来,阳光有些刺眼,但却让他感到温暖。
韩宇不知道曾经的思淼也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她说出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遵从自己的内心,她一直希望可以照着自己喜欢的模样生活。只是那件事之后,她害怕了,她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勇敢,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模样,或许在别人眼中都显得可笑并且一文不值罢了。她之所以喜欢和韩宇见面,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在她内心压抑了这么多东西之后,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她重新做回最初那个勇敢的女孩。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看到的只是自己最简单的模样,这样便是最好的,也是让她感到最放松和舒适的。
(二)
谢童回到家的时候,思淼已经睡下了,房门紧闭。
谢童推开了思淼的房门,走到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呼吸声均匀又平稳,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谢童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许久,然后轻轻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你喝酒了?”谁知思淼突然睁眼,猛地推开了谢童。
平时无论谢童多晚回家,思淼都会等他,而今天因为和韩宇去了郊外,所以回家后很快便疲惫的睡着了。
“你去哪儿了?”
“我……”
“听说你最近总和一个男的见面,”思淼强烈的抵触情绪让谢童有些不耐烦,扯着自己衬衣领子上的领带,“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边说边紧握着她的手腕,根本毫无察觉她的手腕已经被自己用力勒红了。
思淼的脑中迅速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暗红的灯光,也是这样弥漫着酒精味的房间,也是一个男人用手抓着她大声的嚷嚷着,她下意识的用力挣脱,然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大概是这一叫,让谢童也瞬间清醒了点,他看到思淼泛着泪光的双眼,立马收回了双手。
“你喝醉了。”思淼快速擦了一下眼泪,直起身体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长发。
“嗯,”谢童翻身坐在了窗边,一只手正想要去拉思淼的手,却被她躲开了,“早点休息。”谢童丢下这冰冷的四个字后,就推门出去了,留下思淼和这一屋子的狼藉在身后。
站在淋浴喷头下的谢童,想让冷水能够好好地冲一冲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通通都不是自己真的想做。他爱着思淼,这一点他很确定,他只是因为知道了思淼最近频繁和一个男人见面的事情之后,心情很差,所以才会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她难过。他明明是很想她的,他明明是想要抱抱她的,他明明就只是想要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声晚安的啊。
而此时的思淼,则蜷缩在黑暗的双人床一角,房间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和迟迟未散去酒味。她很爱谢童,这一点她也很确定。她明明就很想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愿意的。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之间便不会这样。只是现在,回不去又做不到放手……
天微微亮的时候,谢童轻轻地推开了思淼的房门,透着窗外的光线,他清楚地看到挂在她脸上的泪痕,他的心紧了一下,刚想要上前轻抚她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中,他想起了前一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她这样,她却能够那么冷静的说着“你喝醉了。”如果当时的她能对自己生气,能在自己面前大哭,或者对自己大喊打骂,那么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和道歉,而不是撇下她在黑暗中吧。想到这,谢童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