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眨了眨眼,自从见了楼露幻之后情绪就有些敏感,眼中有些蓄泪,“薛大爷,你知道为什么你这好久没来人了吃了吗?”
大爷愣了愣,眼里的光闪了闪,他叹了口气,“我其实知道,就是遇到了你,让我抱了丝希冀啊。”
沈文勾起嘴角,“我想着让你再做一碗,你守着也是舍不得吧。”大爷脸上扬起的笑太过炽热,让阴冷的鬼魂也多了些温度。“谢谢你。”
沈文看着他的脸,“薛大爷,其实我是听言师,职责是聆听你的故事,判定你的去处。”
大爷看着沈文微微颔首,“那你要带我走吗?”沈文点点头,“嗯”。沈文拿出那杯酒,“大爷这是我准备的酒,喝了吧。”
大爷拿出那杯刚撕了符咒的酒,一口饮尽,“好酒啊。”沈文笑了一下,“现在,在路上孤行的魂灵,请停下来与我言说你的故事。”
大爷点了点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啊,是三十年前开始干这个的。”
薛城没有婚配,更没有孩子,他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干过工人,也去饭店当过服务员。
薛城经过这个路口,看到有很多人加完班在等车,夏天还好,冬天冷冰冰的还站在冷风里,肚子饿着,只能拿出备好的面包饼干随便吃一点。
薛城就决定在这里开一个夜市摊,给来来往往的人烧一碗热乎的夜宵。
在深夜里,寒风混在雾气里,唯有那个小摊,盛上的那一碗馄饨,能融化了这种寒冷,人们坐在这,嘴里吃着热乎的夜宵,看着空荡的马路等着那一辆送他们回家的末班车。
“薛大爷,还是你这碗馄饨啊最好吃。”“大爷,我要吃炒粉呢。”“薛大爷,今天本来被老板骂了,心情差着呢,得亏了你,这心情才好起来。”
薛城也很喜欢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小小的夜市摊面前展开笑容,夸一声“这馄饨真好吃”。
薛城在这个摊位待了三十年,有人在这吃了三十年,也有人从未光顾。
“在这待久了,就不愿意走了,对这有感情了,”薛城回头看着冷冷清清的铺子,轻轻叹一口气,“可是我现在也烧不了给他们吃什么了。”
沈文看着面前只剩下汤水的馄饨,“薛大爷,你还有什么遗憾吗?我能帮的肯定帮你,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对你魂体不好。”沈文尽力放缓了语调,使声音听起来平缓。
薛城摇了摇头,“哎啊,本来有的,你来了就没有了,我就想再给人烧碗夜宵,暖个人,这不你吃了嘛。”
沈文拿起了桌上的碗,把汤也饮尽,“薛大爷,那我们现在去冥界。”薛城点点头,站起身,“小伙子,再拜托你个事,这个摊子,你到时候帮我收了吧,以后用不到了。”
沈文应了一声,等车来了,帮薛城开来了车门,“薛大爷,一会把你送走,我明天就来把他理干净。”薛城连应了好几声“谢谢。”
坐在车上,薛城一直盯着沈文,沈文转过头看着薛城,“薛大爷怎么了吗?”薛城往着沈文,“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条街啊。”
沈文愣了愣,“来过,是个白天。”薛城点点头,“就是白天,我看着你面熟啊,越看越像。”沈文的脸色白了几分,“是吗?”
薛城应了一声,“唉,估计那事你也不想提。”沈文转过头看着车窗,曼珠沙华的花朵快要枯萎了,此后就是叶期了,沈文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花开了。
薛城坐在车上,两只手紧紧握着衣角,好像想问些什么,又不好多问。等车停下,薛城也没再开口说个什么。
沈文把薛城送到奈何桥,薛城往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鬼,他拉一一下沈文的衣角,沈文转过身面对着他,“薛大爷怎么了?不会排不到的,我们带来的人都是另外一个队伍,很快的。”
薛城把沈文拉过来,“这里有没有什么偏点的地方啊,我还是觉得那事和你说一下好,周围总有人,我也不晓得被人听去了,对你好不好。”
沈文看着薛城脸上挤到一块的皱纹,脸上没有了笑意,惨白的脸上有着紧张。沈文点了点头,拎着薛城到了孟婆那。
“蓝灵,拜托你件事呗,”沈文靠在孟婆的摊上。孟婆有些不耐烦,“我忙都忙不过来,你还在说什么风凉话,要不帮忙,要不直说。”
“你家没人吧,我带目标去一下,有点事要说,这里除了你和学长我没什么人信得过,”沈文在孟婆耳边说。
孟婆往沈文那看了一眼,也望到了薛城,她甩过去一把钥匙,记得送回来,“净想着吃,还带着目标一起去我家吃东西,你可真有德行。”
沈文笑了笑,倒也明白,孟婆这么说就是掩人耳目,反应这么快,沈文打量了一下孟婆,生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沈文带薛城到了孟婆家里,沈文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薛大爷,你可以说了。”
“你是不是五六年前那个父母出车祸的那个小孩,我看到他们把你拉出来,然后医生把你抬上救护车。”
沈文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不怎么想说话,就坐在那听薛城慢慢说。
“撞你的那辆车,不对劲啊,我在那个拐弯口,我可以看见车里面有两个人,驾驶员和后面一个男人,那个人靠在驾驶员的车座那,两只手架在驾驶员身上,在和他说话,可是等车撞上去的时候,他们过来把人都拉出来的时候,那辆车里只拉出了驾驶员,没有那个人了。”
薛城的脸白了几分,“我一直想不通这事,我觉得那人是鬼啊,我去拜了佛,求了神不要缠上我,今天看到你,你是听言师那你看到他了吗?”
沈文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没注意,而且我那时候还看不到鬼,大爷谢谢你告诉我,你放心吧,他不会缠着你的。”
薛城站在沈文面前,“我就是怕,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敢说出来,我再不说喝了孟婆汤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再告诉你了。”
沈文送薛城去了轮回,回来的时候看见孟婆在看他,他还了钥匙,孟婆没有问他去做了什么事,还是顾自己盛着汤。
沈文和孟婆告别回去,难怪马局那什么也查不出,文件也没有问题,那鬼是谁?薛城能看见的话,那时候应该是用了现形符,是谁帮他弄的现形符。应该不只是一个鬼为了复仇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