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眠挑挑眉,张清夏已经用那只没有扎针的手把羽绒服给递过来了,他没有坚持,拿了过来披到自己身上。
“室友走了?”周仲眠问。
张清夏回答说:“差不多刚走,她今天有课。”
“我还以为你自己来的。”周仲眠说。
张清夏紧张的小动作又做了起来,自己说话带着点儿哑哑的嗓音,“她对我不太放心。”
周仲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又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主要是张清夏无言。
张清夏觉得每次碰见周仲眠都得有个尴尬的氛围,不管怎么都憋不出来话,她自己也没有办法。
她本来就不是会找话题的人,也不能拉着人尬聊吧。
周仲眠静静的坐着。
闭上眼,不想说话。
他自己本来并不想过来的,不想沾上一点儿麻烦,这是他固有的做法。
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按照固有的做法去走,没有明确拒绝了吴路山,还自己去找了张清夏,今天早上也是,把自己的衣服甩给了这个皱着眉头睡觉的张清夏。
这个在他眼里看起来像是个孩子的张清夏,带着某些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独特的地方。
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
一切看起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做法。
啧。
周仲眠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他鲜有同情。
他对张清夏不是同情,面对着张清夏,他想寻到自己多年前的影子。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年前的样子,也没有力气记得了。
周仲眠没打算开口,他心里难以描述的烦。
就是很烦。
这个烦躁的由头他自己不知道来自哪儿,来自他对自己的不满,来自于对他看到的不满。他不是愤青,也早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一切没来由的烦躁,他都不能再表露出来,他得不露声色,他得游刃有余。
张清夏斜着眼偷偷瞅着周仲眠。
眉头皱着。
在闭眼休息。
张清夏松了口气,周仲眠闭上眼睛休息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她自己的紧张感。
周仲眠带着困倦的意味。
张清夏觉得好像每次见周仲眠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照她知道的版本,周仲眠现在只写随笔,社会见闻,不定什么时候充当顾问或者资深前辈,照理说不该特别忙,至少没有他以前忙,也没有以前提心吊胆。
无冕之王这个称号,并不带着光辉。
带着难以诉说的苦难,裹挟着千百般的酸涩。
旁人张清夏不知晓,可她有那么点儿知道周仲眠的以往,是拿着一条命穿梭在现场。
日光慢慢升起来,铺在走廊上,来来往往形色各异的人群,她和他就坐在这条长椅上,谁也没有说话。
走廊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
周仲眠终于睁开眼睛,抬腕看了眼表,道:“你自己可以?”
张清夏想他这是要走了,就回答:“可以可以的,没有事情。”
“我先把刚才吃剩的东西给扔了。”周仲眠说,“等会儿过来。”
张清夏瞪着一双眼睛瞅着周仲眠。
周仲眠没有犹豫的收拾了刚才造的东西,刚要抬步,看到了缩着的张清夏,想起来什么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