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晓蓝撑住越来越昏沉的头脑,声音细微:“为什么……”
鞭子终于停了下来,晓蓝支撑住跪好,燕纾翎用鞭柄勾起晓蓝的下巴。
他的心也像被刀割一样疼痛,这个女人,这么放肆!
就是因为她,云妃失去了她的孩子,那孩子本来应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呀!
晓蓝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轻轻的移动都会让伤口裂开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心脏口的疼痛似乎能让晓蓝窒息,身上的鞭上也是这般的痛不欲生!
这滋味,比死更难受!
满身的疼痛终于使晓蓝觉得,她到底还是活着的!
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气冰水从上面泼了下来,晓蓝皱紧了眉头,挣开了双眼来!
“她恨你!”晓蓝缓缓启齿,眼里泪珠晃动着,却咬牙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她不屑的看了燕纾翎一眼!
一只手突然揪起了晓蓝的垂落下来的长发,晓蓝被迫的抬起了脸来。
“你恨朕?你有什么资格恨朕?”燕纾翎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晓蓝的肩膀,狠狠向后推去!
晓蓝像飘零的秋叶,撞倒在后面的长柱上,感到腹部一阵抽痛,清秀的脸揪在一块,她用手捂住肚子,紧闭双眸,身体下面流出很多很多血来!
“啊。”
她的声音很轻。
这里,好冷好冷。
她厌恶了这个地方。
身体不知为何,竟然缓缓的倒了下去……
窗外的太阳凄凄地升起,闭眼沉沉睡去,又睁眼,再闭眼,太阳已划过天际向下沉去。
寒冷的夜晚过后,阳光轻撒进牢房!
这座牢房散出的味道,那股难以掩盖的孤寂,以及,落寞。
暗不见天日的落寞,还有,如黑洞般无底的静寂。
摸不到,看不到,就像一种感觉。
一时间耳边响起的是阵阵的脚步声,伴随其间的是似有似无的淡淡抽气声。
晓蓝只觉身子被人扶起,随之而来的是微热的苦涩自她的唇间流进。
药,这味儿实在是太熟悉了!
药汁灌入口中,滑入她的喉间,融入到她的胃中。
胃在反抗,即使现在陷入沉睡中,仍是能将喝入的药汁连带着胃液,从体内清除出去。
“皇上……这……这药下不去口!”
没想连燕纾翎也在。
“灌!”燕纾翎厉声命令!
“药药,赶紧把药给端上来。”
花慕予催促着,紧接着,晓蓝嘴中又传来苦涩的药汁!
胃部翻腾在继续,重复着。
他一声声的灌,晓蓝一次次的吐,交错进行着……
晓蓝无法思考,耳边响起的是阵阵耳鸣,听不到,但是都听不到。
神智又开始漂浮……
“皇上不能再继续了,这样下去蓝妃的身子承受不住!”花慕予十分担心!
“总之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燕纾翎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这种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不是有点武功吗?怎么会这么没用?
觉得再看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甩袖,转身。
“起驾回宫!”
他走了,将话阁下,就走了,而他留下的是花慕予的不安。
晓蓝的神智一直在徘徊,气虚似有若无,每每将来看病的医者们惊得手足无措。
花慕予更是不分昼夜的守在她的旁边。
几天下来,胃慢慢地平息了,吐的次数减少,终于不再呕吐,药也渐渐灌了下去!
而晓蓝的身子一直都在沉睡中!
“晓蓝,你快醒来啊!”
“如果你醒过来,她愿放弃身份,带你一起,一起浪迹天涯!”
晓蓝心脏跳动的频率在加快……
这些声音让她一瞬间落下了泪水……
真的是花慕予……
这声音还是以前那份温柔,可确实是花慕予没有错!
更多的泪水不知不觉间划过了晓蓝的脸颊,她知道,她怀孕了!可是她的孩子没有了!
自从中了蛊之后,她的武功完全使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起,晓蓝醒过来了,花慕予已经坐到了晓蓝的身边,拿着热湿的毛巾,轻轻的拭擦晓蓝的脸。
“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晓蓝开口问他。
“晓蓝。”
花慕予温柔的喊着晓蓝的名字,温柔的拭擦着晓蓝泪水:“不要再哭了,哭那么多,眼睛都哭肿了,我会心痛的!”
晓蓝的泪水更加的绵延不止。
晓蓝拿出了他的掌心,在他的掌心上写了几个字:“为什么?”
他淡淡的一笑:“因为。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多久?”
“可能是在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吧!从那以后,我就反复的做着一个梦,梦里的女子,犹如仙女一般的美丽,我看到她的容貌,却触碰不到她的身体,这个梦一直持续,直到。”
花慕予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晓蓝的面颊:“直到今天,我看到了受苦的你!而你,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子!”
晓蓝流着泪的脸淡淡的一笑,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护着她!
花慕予握起了晓蓝的手,用她的手摸向了他的脸,温柔的说道:“晓蓝,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让她用毕生所有的力量来照顾你,来不顾一切的对你好!为了你,我也不要做什么皇帝,我也不要再参与朝廷之间的事情!只要我们两个,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为爱走天涯,你说,好不好?”
晓蓝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着她自己,真的可以么?
远离世间的一切,花慕予和她,真的可以为爱而浪迹天涯吗?
“只要想做,一定可以!”
花慕予似乎读懂了晓蓝的心声:“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为爱走天涯,再也不要过问世间的一切,好不好?”
“晓蓝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晓蓝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不清醒状态!先带晓蓝去把病医好,好吗?”
“晓蓝生了什么病,这般严重?”花慕予脸上的微笑充满了温暖。
一阵风掠过,晓蓝的心头禁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可是这时晓蓝的目光又开始呆滞起来,完全没有刚刚的意识。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见晓蓝不说话,花慕予只得讪笑的打破沉寂:“好好,晓蓝想去哪就去哪!”
晓蓝被关在大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中,牢中的牢头换了两批人!
自从换了两批人之后,她在牢房里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因为新的一批人,谁都不愿意关心她,反而处处为难她!
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晓蓝心中充满了希望,可能是花慕予来了。
脚步声一声声传了过来,她的心却逐渐冷了下去,她听到了脚步声,一不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通常一群人来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当今皇上燕纾翎,既然他来了,就绝对给不了她好果子吃,一定又是来折磨她的……
她看到牢房里的灯光忽然之间明亮起来,几名太监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凑拥着了个暗黑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那身影高挑俊拔,不怒自危,英俊的脸上常常带着不能让人逼视的神情,他一走进来,脸上挂的,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脸色,踱步过来!
牢房门被打开,晓蓝被提了出来,手脚镣铐被拿下来了,还有人帮她搬了一张椅子,她乖乖地坐下……
燕纾翎朝她看了一看,挥一挥手,忽然之间,走进几个人。
每人手中或提一个铁栅,或拿着两块铁板,又拼又装,几拼几凑,一个铁笼弄了出来,铁笼有三四人大小,铁笼下面架起了柴木,铁笼上面底层铺有铁板……
晓蓝见了不由得心中一沉,脸上变了颜色,失了血色,可她却没有出声……
燕纾翎一双愤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莫晓蓝,这些天你养伤,还未尝过牢里的大餐吧!
朕今天过来,给你带来一份大餐……“
晓蓝听了,脸色更白,仿如透明一般,她只轻声答道:“为什么……”
燕纾翎看了看她的脸色,愤怒的情绪在不断的滋长,眼睛眯了起来。
嘴角挂着一丝邪笑,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你难道忘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吗?说:为什么要刺杀朕?是谁派你来刺杀朕的?还是你就是魔凌教的人……”
晓蓝觉得仿如晕死一般,她几乎忘了世间的一切,只感觉自己在无边的混沌中遨游。
黑暗笼罩了她的世界,她仿佛混然不觉,她为什么要刺杀他呢?为什么呢?
看到眼前一张凶狠,暴戾的脸,她完全不知所措!
她没刺杀他啊!如果她杀了他,他怎么还在这里坐得好好的呢?
“我没有……”
燕纾翎大怒,这个女人现在居然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好,朕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晓蓝眼前又地天旋地转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反映,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抓住了她,她没有挣扎,更没叫喊!
看着燕纾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有一团火在他心处热烈燃烧着,会灼伤人眼,却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她呆呆瞪着他,燕纾翎有点不耐烦,嫌恶的望了一眼她,手轻轻一挥,晓蓝就被几个大汉抓住!
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么身影单薄,纤瘦,那瘦小的身影在将被送入铁庞之前。
忽然抬起了头,望了燕纾翎一眼。
那一眼深沉,幽暗,那是长期处于黑暗之中的人的目光!
她的心像被捅了一刀,她仿佛能看见深红的鲜血在胸口流淌,泪珠带着痛苦哗啦啦流得更加凶猛!
看着莫晓蓝哆嗦的躯体,燕纾翎有些不耐烦,他有点反悔了,她这么娇弱的小女人怎么受得了那种苦呢?
可是谁叫她不承认?
铁笼被关起,木柴在铁笼之下燃烧,燕纾翎看见晓蓝的脸上,渗出斗大的汗水,可是她却呆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下面的铁板已经烧得通红,连铁栅都慢慢变成红色,晓蓝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心头一阵剧痛,燕纾翎挥了挥手,几个人撤下几根柴火,让火烧得没那么大。
火虽然变小,可铁板依旧为红色,铁笼中的晓蓝脸上汗如雨下,那汗珠未滴落铁板,就变成水汽。
在空中散发,她确实忍受不住,一个纵身,跳了起来,抓住铁笼的顶部,看来顶端却热得烫手,但比脚下那烧红的地方好一些。
手掌到处,虽发出“呲呲”的声音,却勉强还能忍受!
那铁笼之下的烈火还在烧着,没有燕纾翎的指示,没有谁敢撤走那铁笼底下的柴火,眼看晓蓝就快支持不住。
燕纾翎眼见如此,心中更加着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倔强呢?
招了不就不用受这些苦吗?凭她和母后的关系,他自会从轻发落,到时候她最多是被发配去边疆!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牢房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柴木燃烧的声音,她的脸色苍白如雪,伤心起来,清泪长流,却不发出声音……
不讲话的时候,她的确是非常美丽的……
燕纾翎看着她满面的泪痕,心潮起伏。
她的眼中水汽升腾,水汽在纯洁无暇的眼眸之中集合,汇聚成一颗颗斗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挂在雪白的脸颊之上。
燕纾翎见了,似乎心底的角落之处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
他想忽视她眼中的泪珠,却终于一挥手,叫人撤了那燃烧的柴木,冷水浇在铁板之上,冒出微微热气。
牢房之中,充满了雾色气体,水汽散后,那晓蓝蜷伏在笼角,两名侍卫抓起她,把她重新关进了牢房。
燕纾翎却自始至终没有再出一声,率众走了出去,直走到牢房外面,才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不然受苦的只是你自己!知道吗?傻瓜!”
听到牢门落锁,四周悄然无声,晓蓝的身上伤痕累累,小脚板已烤成黄色,上面都是水泡,手掌中间也有一道刺眼的红印,看来,那是被那铁笼烫伤!
她紧闭眼睛,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昏了过去,那张单纯的脸,仿佛受了伤的小动物一般,静静的,无声无息的!
一天一夜了,除了送饭的人之外,这间牢房没有人进入,别说盐水了,连水都没得喝,更严重的是,晓蓝手足之上的伤口开始溃烂,如不及时医治,看来,手脚可能被废!
泪水情不自禁地浸湿衣服,难以忍受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晓蓝曲着身体斜倒在地上!
听见牢门声响,又有人走了进来,鱼贯而入几人,前头一个,踉跄几步。
晓蓝先看到的,是一个人的人头,长发垂面,乱如堆云,一身罗衣,能看出来,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正是云贵妃!
燕纾翎不是不准任何人进来探望的吗?
她怎么会来?
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散发了许些的脂粉香味,云妃眼中的恨意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晓蓝却不明白,为何她会把她看成洪水猛兽一般?
云妃看着晓蓝,这时候的她,真如梨花带雨,纯净的花瓣之上,挂着一串透明的洁白的珍珠,更让她生气,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在床上躺了十天十夜,差点死掉。
晓蓝感觉到世界末日既将到来,她面容惨淡,还是昏昏沉沉!
云妃浅笑吟吟地走近晓蓝,步伐轻缓,落地无声,走近晓蓝的时侯,双手还主动地附上晓蓝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