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晓蓝怀孕风波
然后晓蓝和蝶儿在小太监的“护送”下,朝冷宫而去。
雨忽然下起来了,水蒙蒙将天与地罩了个彻底。
晓蓝放了伞,由风带着它远去。
它不再属于她,只属于可以带它远去的风。
冷宫到了,晓蓝驻下步子!
满院荒草,墙头爬满苔藓,糊在窗户上的纸,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屋檐处,几块泥巴正悬在那里,摇摇欲坠,一派萧条景象。
晓蓝的后背开始发毛,不知是淋了雨的关系,还是这个地方太让人觉得不安。
下意识抱紧手中的包袱,伸了一只脚,去跨眼前的门槛。
不想,刚跨进一只脚,便被人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晓蓝和蝶儿坐在地上,向身后看去,却发现门竟关了,接着听到锁门的声音。
晓蓝突然发笑,皇上给了她这么个没人的院子,到也清静。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朝里面走去。
环顾四周,一片荒凉,听不到人声,看来这里荒废很久了。
至门前推门,房顶上的灰落了她一身,名符其实的灰头土脸。
“娘娘,这真的能住人吗?”蝶儿看着这番景象,不免有些担心。
相较于蝶儿的担心,晓蓝则是一派乐观。
“蝶儿,看,屋子外面有很大的空地,如果我们动手收拾出来,一半中上兰花,一半中上菊花,我们这里是不是比其她丫鬟住的地方宽敞的多。还有这些桌椅板凳,都是檀木做的呢!只要我们找几颗钉子来把它们稍微修理一下,这里又是别有洞天!”
乐观情绪果然是能感染人的,只是一瞬间,蝶儿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沮丧。
“小姐,那蝶儿从哪儿开始收拾起呢?”
晓蓝豪气干云的拍拍蝶儿的肩膀:“错!蝶儿,不是你从哪儿开始收拾起,而是我们。从今天起我们二人没有主仆之分,你也再不用称我为娘娘,这儿只有你的姐姐晓蓝!”
蝶儿抬起泪眼:“娘娘……不……姐姐……对蝶儿……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蝶儿……蝶儿真的是太感动了!”
晓蓝淡淡一笑,这里,远离尘世纷扰,亦远离政治,太后终是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么块风水宝地。
为了报仇,她愿意放下所有来取得皇帝的宠爱,得到皇帝的信任。
晓蓝掸掉身上的灰尘,朝里面走去。
案几上一层厚厚的灰,蜘蛛网裹着屋角,一股酸霉味扑鼻而来。
晓蓝放下东西,捋了袖子,和蝶儿打扫起来。
许久以后,屋子终于能住人了。
傍晚,晓蓝坐在窗前,望着屋外的雨,蓦然想起家。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家乡?
如今,困在这个地方,永远回不了家。
泪蓦地划落,她却笑。
雨渐渐停止,她闭了眼,深深的嗅着空气中泥土的清香。
她就在这冷宫的一角安顿下来,几日便习惯了许多。
学会了在水井前摇着辘轳打水。
学会了花着脸在灶前生火。
亦学会了陪着院子里的野花野草说话。
“晓蓝。”
突地有人叫她,声音极熟。
笑着寻声去找,看到他着了一身琉璃白正立在门外。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晓蓝咽下喉头的酸涩。
“凌敛国太子,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晓蓝握着门栓,看向门外的他,憔悴许多,风韵却是不减分毫。
“晓蓝,你受苦了。”花慕予的手越过门缝,握住了晓蓝的手。
“晓蓝不苦,你回去吧!”晓蓝挤出一抹笑,却是苍白的可怜。
晓蓝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望他,由着泪水划过脸庞。
“别哭,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救你出来。”花慕予的手企图拭去晓蓝脸上的泪。
晓蓝轻轻一躲,淡淡一笑:“不需要!时候不早了,您该回了。”
花慕予一愣,“唉!”他叹息着,转了身,已不再看她。
“您回吧,晓蓝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
晓蓝听见他音中的哽咽,却没再说什么,蓦地闪过一旁,闭上眼睛。
片刻,她听到窸窣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他已然离去。
身子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滑,直到她顿坐在地上,眼泪湿了眼,看不清眼前。
看不清的岂止是眼前?看不清的太多太多,还有那渺茫的前路!
梧桐花开,花随风落,一片花儿落在她肩头。
望那浅浅的紫色,想去掸,却是莫名不忍。
鼻间仍可以嗅到那梧桐的香气,浓郁的燃烧着,恍若凋零前的绝唱。
莫晓蓝是不服输的,若是这样便被击败,便不是莫晓蓝了!
晓蓝突然发笑,回到屋里坐了下来。
“小姐,花贵妃派人送来秘制甘草山楂和蜜饯海棠。”这时蝶儿端了两盘东西进了屋来。
“不感兴趣,放到外面去。”晓蓝在镜子前晃了晃脑袋,顺手拈起旁边果盘里的一块酸梅糕放入口中。
蜜饯好吃,但也要分是谁做的,关于花妃,是敌视友,还是未知数,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随随便便放进嘴里?
“呆会我要做些开胃的点心来。”晓蓝淡淡一笑。
“姐姐,还是找医师来看看吧,您老是吃这种点心也不行啊。”
“用不着,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晓蓝打了个呵欠,抽了抽鼻子。
“我把您的情况跟太后反应了,太后已经派医师来了。”
蝶儿刚说完,就看到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进来,那男人肩上带背着一个药箱。
“蝶儿,不是说了不用吗?”晓蓝微微皱眉。
“姐姐,您这几天食欲不好让蝶儿很担心,还是让医师看看比较好,才保险。”蝶儿请医师在房间中间的桌前坐下,奉上笔墨后,扶着晓蓝走了过来。
“臣失礼了。”医师左手搭上晓蓝腕脉,右手捋着他的山羊胡,眼睛微闭。
“请请换一只手。”医师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就是这句话。
晓蓝依言照做,医师把脉又把半天,脸上露出犹豫和喜色的矛盾表情,看着怪怪的,然后才不太确定的缓慢开口:“恕臣能力有限,臣这就去请太医再来给娘娘请脉。”
“怎么回事?要……太医……?”晓蓝有点小担心,舌头有点打结,话都说不利索。
“请娘娘稍待,太医马上就到。”医师背起药箱连忙告退,脚步很急促,那个送他来的宫女一路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将他送出门去。
“这就跑了?怎么回事?”晓蓝眼睛都瞪圆了,医师那番话让她心里直打鼓。
蝶儿摇了摇头,她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
“姐姐只管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我猜测这是好事。”蝶儿坐到晓蓝旁边,安慰道。
晓蓝闭起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深深的吸了口气:千万,千万不要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要不然自己该要如何面对自己啊!
“姐姐,刚刚那个医师要把太医搬来,那就说明姐姐现在已经有了让太医诊治的权利,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蝶儿淡笑,对于晓蓝这几天的异常表现,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虽说晓蓝这几天出现的胃口不适,也可能是消化不良,嗜睡也可能是因为季节变换导致,所以找一个权威的人来确认一下就很有必要。
太医院并不在后宫里,离后宫甚至有段不短的距离,可是太医却来的很快,上了年纪的老太医坐着车辇直达门口,蝶儿在外面接着迅速的引进房里。
晓蓝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老太医长舒口气,一捋花白胡子,笑得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
“您没……没……没……弄错?多少时间了?”这时晓蓝的语气却平静的没有任何波纹,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没有生气,没有喜悦。
“已有一个月有余。”太医答道,“老臣从医数十年,确信不会有错,娘娘现在只管安心养胎,老臣还要将此事上报,先行告退。”
这次蝶儿做了一回送客宫女,顺便问了一下晓蓝目前的饮食禁忌,当然还是一切交由专家的好。
晓蓝靠在桌前眼神有些涣散,思绪飘飞了很远。
冷厉的寒风吹来,飘过了一些梅花。
晓蓝深吸一口气,仰起脸。一扫前面的哀愁,眼底流动着些许漠然。
芙蓉帐中热情似火。
花向晚媚眼如丝,玉白的指尖缠绕着燕纾翎墨色的长发:“嗯,轻点!”
燕纾翎紧拥着花向晚娇媚的身体,细细的轻吻着花向晚的脸颊,嘴唇。
动作无比的轻柔,仿佛像是对待生命中唯一的至爱一般。
但是,那双纯黑色的眼眸却是毫无温度的冰冷。
就如同荒芜的原野,冰冷着毫无感情的天地。
这时,在芙蓉帐外面焦急等待的玄公公可急了,要知道那个不久前打入冷宫的蓝妃现在怀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偌大的书房内,燕纾翎不停的踱着步,来来回回。
白天,没有灯火的映照,书房里显得灰压压的,书架拉长的影子,倒影于地面,不时与他的影子相交叠。
玄公公在一旁颤抖,不敢吱一声!
“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他略显烦躁道,有些低吼。
“皇……皇上,是……是李太医禀报的!”玄公公颤颤惊惊吐出了那几个字!
与莫晓蓝得知自己怀孕时镇定自若的态度相反,燕纾翎,他却急噪了。
掌握朝政多年,没有什么事能逃离他的掌握,没想到今天却让他的仇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太后娘娘驾到!”声音从外面传来。
为晓蓝怀孕的事,当今太后亲自来到皇帝这里。
摈退宫人,太后忧心重重望着看似满不在乎品着香茗的皇帝,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上,您必须宠幸蓝妃,并接她回浮栖宫!”太后娘娘说道,强势的口吻不容拒绝,她不是在恳求皇帝燕纾翎,而是在命令皇帝燕纾翎。
燕纾翎置若罔闻,独自品着香茗,片刻后才道:“她跟母后抱怨了?”
不是置疑,而是肯定。
若非如此,太后为何那么帮那个罪人!
她必然是看准了太后是她的姑姑,是后宫唯一可以倚靠的长辈,想通过她来压制他。
哼!
攻于心计的蠢女人!
“没有!”太后想了想,柔妃扶不起了,现在她的期望就在晓蓝身上,“蓝妃没有说过皇上半句不是。”
是么?
燕纾翎心底冷笑,她不就是有了他的孩子吗?
难道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她罪人的身份,可以把她从冷宫中接出来?
皇太后无可奈何的瞧着皇帝毫不在意的模样,忿忿道:“怀有皇室骨肉的妃子享有较高的待遇!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事到如今,惟有拿祖宗压这任性妄为的皇帝。
微微挑眉,燕纾翎淡笑道:“母后,朕什么时候在乎过祖宗规矩了!”
娶罪臣之女为贵妃,就是对祖宗规矩的最大挑衅。
“你……”太后气的咬牙,粉拳紧攥,“蓝妃现在怀有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将她丢在冷宫不闻不问?”
燕纾翎白皙有力的手掌也紧握成拳,满脸阴霾……
日暮西山,点点残阳映照着冷宫,透着殷红如血的美。
晓蓝悠闲躺在椅上看书,扭扭身子,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
蝶儿来到晓蓝身边,小声说道:“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书?”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晓蓝半眯起水眸,轻扫满地雪花碎片,唇瓣勾出嘲讽弧度。
“皇上驾到!”尖锐雌声刺耳,打破冷宫长久以来的宁静。
顿时,蝶儿乱做一团,收拾着晓蓝身边的书籍。
与蝶儿紧张兴奋的忙碌相对比,晓蓝柳眉轻锁,脸上闪过厌烦,随手将书搁置一旁,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稍微打理下发髻衣裳,使自己看起来不会太邋遢。
燕纾翎走入晓蓝住的冷宫时,瞧见晓蓝和宫女跪在地上。
“臣妾奴婢恭迎皇上。”
“起来吧!”燕纾翎懊恼的目光凝视着晓蓝披散的墨发,青丝如瀑布,自然披散于身后,不似一般嫔妃,要到入夜十分才散开发髻,卸除珠宝首饰。
他想不明白,自己也会有来冷宫的一天?!
燕纾翎目光轻扫,诧异冷宫这里冷凝的环境。
望着近在眼前的晓蓝,突然领悟到一个事实,一个他刚刚发现的事实。
现在的莫晓蓝根本不怕他!
一丝一毫的畏惧也没有!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陌路人,她看他的眼神,似在看个滑稽可笑的陌路人。
因为年轻,燕纾翎至今还没有孩子,云妃怀孕后,这个贱人则是他第二个怀孕的妃子!
燕纾翎毒蛇般地瞪着云淡风轻的莫晓蓝,瞧她流露空灵之美的脸庞透着漠然疏离,好似一缕晨烟,飘飘袅袅,升上天际。
晓蓝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眸沉寂如水,无波无澜:“皇上,外面天冷,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会?”
燕纾翎眼神凌厉的扫了晓蓝一眼,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