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在林子里跌跌撞撞地跑,葱葱郁郁的树遮天蔽月,把月光挡的严严实实。各种夏虫的声音热闹激烈,一只只萤火虫在林间盘旋飞舞。
“吧嗒––吧嗒––”苏若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垂落到地上,泪水冲刷着疤痕,刺的脸生疼生疼,但脚下依旧跟生风般的跑。
肩膀微微颤抖,自己也很迷茫,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
18岁的灵魂虽然在雪殿当了百年的神女,但终究没经历过世事,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一颗心就全部扑到了他的身上,更是无心修炼。
神生来长生不老,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有很多时间,但没想到会死的这么快。
位居众人敬仰的高位,脱下马甲,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
经历了一点小事情,就弱不禁风的,毫无还手之力。
曾经也是想过要坚强勇敢,在社会上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大事业的,但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是很骨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看看,你就是那么弱小,面对别人的威胁,毫无反抗之力。
经历过风雨,不一定会见到彩虹,没经历过风雨,内心防线简直不堪一击。
没有强大的心智,困难重重;没有强大的实力,寸步难行。
总是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真难受,从来没那么讨厌自己。
苏若豆大的眼泪哗啦哗啦的流,拼命的抽噎,就是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我虽然软弱,但我坚信我会坚强;我虽弱小,但我将相信我终会强大。我是苏若,我就是我,即使天地万物与我为敌,我依然为我自己而活。
她不停地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在内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这种事情多就好了,不要计较,我终有一天可以建立强大的自信,终有一天可以俯瞰世界万千。
唯有经受住地狱般磨炼的人,才能创造出天堂般的力量;唯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
她用破破烂烂的宽大袖子,轻轻的沾掉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月亮很圆,洁白如玉,万物清明。
她微微一动,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喉咙更是着了火一般的难受。
远处是一个湖,平静的湖面被风一吹,漾起了圈圈涟漪,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发光。
皓月千里,静影沉璧。
苏若一喜,连忙跑了过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看到了她全程表现的风瑾,皱起了好看的眉。明明弱小无助,却如草一般的顽强;明明想哭,但却不给自己哭出声;明明刚刚在哭,现在却在发笑。
是这个女人太奇怪,还是说女人都是这样?
他拿出了一块玉佩,玉佩白玉无瑕,修长的手指将珠子放进了凹陷处,与珠子镶嵌无痕,珠子发出了一丝温润的流光。
他盯着那边正在擦拭脸的苏若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慢慢地走了过去。
苏若此时才平静了心情,正在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有一点疼,但也不继续流血了,身体也不累了,魂体也凝实了,明显是那颗珠子的作用。
她想,可能这是自己开的唯一的一次金手指了吧,还是沾的人家的光。那颗珠子真是个好东西,当雪神的时候,她见过宝物数不胜数,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一闪一闪的发光,能疗伤,还能凝魂,明显就不是凡物,要是能把它抠过来就好啦。
苏若一边心事重重惦记着别人的宝物,一边心不在焉地要脱下外套清洗身子,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被月光拉得长长的修长影子。
风瑾:“……”弱小,奇怪,丑,还心大。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苏若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先是感到了奇怪的气场,然后瞄到了地上修长的影子,最后僵硬的回头看到了风瑾那深邃的眼神和清冷的表情。
苏若:“……”
月明风清,只有月下,没有花前,夏虫在鸣语,苏若的脑弦在绷紧。
好熟悉的气场,和麻衣男子如出一辙,不用想就知道是他。
气息太让人讨厌了。
男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白玉长袍,金丝镶边,墨发随风飘拂。
皎白的月光下,男子那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双眸子敏锐深邃,有棱有角的脸上满是冷清,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苏若愣了一下,拉起了衣襟,小心翼翼的向旁边挪了几步。
她现在很宝贵自己的命,禁不住一点磋磨。
男子依旧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她,苏若头皮发麻,站起来转身就要跑。
“你跑啊,看是你跑的腿快,还是我的飞刀快。”清朗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似魔鬼索命般的传了过来,苏若的身子僵了又僵。
不敢动,惹不起,下意识就迈不出脚步了。
堂堂神女竟然被一个凡人威胁,你看你自己究竟有多废物了?苏若暗暗唾弃自己,脸上端的一番苦大仇深,咬牙切齿。
只听那人说道:“转过身来。”
苏若慢慢的转过身来,看了风谨一眼,大女子能屈能伸,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风瑾忽然挑眉,向她招手,淡淡的说道:“过来。”
标准的招狗方式,苏若内心恨恨地想,但脚下又不得不往前挪了一挪又一挪。
“再过些。”苏若干脆连续走了几步。
“站住。”在两步远的地方被喊停了下来,只见那男子用看货物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神色认真的总结:“真丑。”
苏若:“……”你好看!你美丽!行了吧。
生无可恋了,人生对她处处充满惊吓,惨无人道,惨无人寰。
风景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漠地问:“名字。”
苏若不甘不愿回答:“凌若。”
恃强凌弱?
风谨也不恼,依旧淡淡的问:“名字。”
苏若“……”用一副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表情看着他,又说道:“凌若。”
“名字。”显然人家是不信的。
苏若不清楚他现在想干什么,内心满是烦躁,吸气,呼气,再吸气,闷闷地说:“苏若。”
他忽然笑了,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润:“真乖。”
“……”这种被人家像玩具一样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然后男子定定地盯着她看,苏若静静地盯着自己的绣花鞋看,绣花鞋尖有一颗大珍珠,看来原主非富即贵。
风一吹,站在湖边,又穿着破烂衣裳的苏若身体发冷,头皮发麻。
一道纤细的人影从远处走出,动作轻盈的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