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虽然摇身一变成了世人尊敬的琅嬛仙府的少君,但她终究还未修得仙身,还是要看某些仙人的“脸色”,比如判官大人。
既然应承了判官要做善事,也少不得要溜去凡间,见愁时不时除个奸行个善,在人界也颇有名头,世人称她为“鬼柳先生”。为什么要叫她鬼柳先生呢?这也是有缘故滴。据小道消息,这位行侠仗义的少女来无影去无踪,颇为喜爱五柳先生的诗词,她又没有留名姓(见愁:废话,留下我的名姓是等着我的仇家来追杀自己吗。才不干呢。),世人便尊称她为鬼柳先生。
再加上她还得找人练一下美人师父新教她的医术,于是某些可怜的病人成了她的小白鼠。这不,既练了医术,又行了善,一举两得嘛。幸亏她没有做庸医的潜质,也曾经差点把只是生点儿小病的员外郎医治成生命垂危,差点点就翘了辫子,不过还好没有医死过人,要不罪过可大了。不知不觉,她的医术越发成熟,鬼柳先生的名头也越来越响。
只是要逃避无恒的看管,有些困难。
某日,见愁照常在人间惩奸除恶做善事,回来晚了,她就想变成一只大尾巴松鼠顺着松树神不知鬼不觉得溜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瞧,无恒不正在树下守株待兔吗,啊不,是守株待鼠。
“孟少君要往哪里去?”他清冷的声音如寒风般灌入她的耳畔。
现在还是松鼠模样的见愁正准备跳到另一棵树的树枝上,一个猝不及防,无恒的声音唬得她背部的毛直立,趔趄一下,差点从高高的树顶做自由落体运动。等稳住了脚跟,见愁才暗暗的松了口气,睨了眼树下风姿卓越的无恒大司命,继续装懵做傻的伪装成一只纯天然无公害的无辜小松鼠,时而左瞧瞧右看看,仿佛是无言的告诉他:你说啥呢,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松鼠。
无恒也不恼,毕竟他跟在云止身边做大司命已经有几千年了,什么事都见多了,轮起来辈分,见愁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长者”呢。想在他面前装蒜,还嫩着呢。无恒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望着眼前的某只装模作样的小松鼠,广袖朝她一挥,松鼠就从树上掉了下去。既然她想做松鼠,那就让她做个够。
见愁摔得那个王八翻身四脚朝天啊,脑袋里一群小星星在打转。
“更深露重,少君可要当心一下身子才是。”无恒撂下这句话,居然就这么走了。啧啧,男人心,海底针,真真是猜不透啊。
见愁摸爬滚打,躲过了几个少司命的巡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掐了个决,想恢复人身,怎知试了好几次,某人现在看来还是大松鼠一只。
(╥╯^╰╥)嘤嘤,这是怎么回事,明天还要早起去师父那里听讲学,现在这幅样子肯定会被墨澜笑死的。
思来想去,现在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找师父救命。
可当见愁蹦跶到云止的窗子要跳进房间时,又开始踌躇。若是师父问起来她为什么要变做松鼠怎么办?她又应该怎么解释她变不回来的原因?如果让师父想到自己连个简单的化形术都不会,那不就惨了?假如大司命又向师父告状,她逗留人间晚归的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
见愁想来想去,觉得愁死了,晃动着她大大的毛毛的松鼠尾巴,但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举动。
灵焰鸟一天到晚陪着云止看书作画弹琴,真是无聊至极。灵焰鸟作为神兽朱雀的亲戚,虽然天生贵气,但是对这些文艺的东东没甚兴趣。没一会儿,它就被窗口那个毛毛的晃来晃去的像扫帚一样的东西吸引了。
蓬松的大尾巴遮住了松鼠娇小的身体,让灵焰鸟误以为这是什么邪祟,一个没忍住,朝那尾巴喷了火。
见愁的小鼻子嗅了嗅空气,什么怪味道,像烤肉,还挺香的。咦——为什么我的尾巴有点烫烫的感觉?她满腹疑问的扭头回去看自己的尾巴。霎时间她惊骇的瞪大了眼,“吱吱吱········”不好了,我的尾巴着火了。
看来见愁的命里犯火,怎么就是跟火过不去呢?
见愁狼狈的四处乱蹦,跳下了窗台,狼狈的跳到小池子里灭火。
不一会儿,池子里袅袅的升起一阵泛黑的薄烟。
见愁艰难的用两个小小的前爪趴在岸上,她全身都湿透了,皮毛吸了水,厚重湿润的披在身上,很不舒服。水面离岸边有点高度,再加上身上的皮毛吸水变重,她爬了好几次,还是上不去。
一道影子遮住她眼前的阳光,见愁眯眼逆光仰望,阳光为眼前之人描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或许是她看走了眼,竟然觉得清冷的美人师父此时居然有点·······温柔?
云止一袭淡蓝长袍,将他冷淡的气质完美的表现出来,他背光而立,似水墨淡淡勾勒而出的画卷。他身材高挑挺拔,冰肌玉骨,叫她晃了眼。
云止的眸子美若星辰,里边有来自亘古幽谭的深沉。此时他将视线锁在正呆呆的盯着自己看的傻徒儿。
似是一声轻叹,里边充满了无奈。认命吧,这小傻瓜就是自己的徒弟。
他弯腰伸出白玉似的双手想要将见愁抱起,不知怎的,他的手一顿,而后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才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向里屋走去。见愁身上湿漉漉的,将云止的衣袍打湿一片,颜色更深了些。
见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到云止不想触碰到自己就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难道是嫌她脏,不想碰到她?
至于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云止才清楚。
云止用内力将她的毛烘干,然后自己转身又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见愁莫名其妙的生着闷气。云止从里屋出来就看到一只小松鼠用自己烧秃了一大块的尾巴背对着自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浮上了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只是一瞬,便像水纹消散般了无痕迹。
灵焰鸟闯祸了,自觉地低垂下小脑袋等着主人的责骂,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便奇怪的偷偷瞄了眼云止那边。刹那间,灵焰鸟觉得自己的眼睛昏花了,要不怎么会看见咱们冰冷的云止上仙在笑?云止上仙虽然不是板着脸的严肃,但平时不苟言笑,连发怒都是极少的,可以说是没有感情的冰雪做成的人,给人一种淡薄宁静无欲无求之感,是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君子。灵焰鸟不敢相信的眨眨眼,发现云止上仙还是从前那副淡然清冷的表情,真的觉得有必要去找仙医看一下眼睛了。
见愁气鼓鼓的,而后又想了一下。不对呀,美人师父有洁癖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生气?奇怪。然后她又想通了,师父是师父,徒弟自然要听师父的话,人家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干嘛跟他怄气,不值当。想通了,她心里就舒坦了。
忽的,一个大大的松果被塞到见愁的怀里。她狐疑的抬头向上看,原来是云止塞给她的,也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松果。
云止还不忘嘱咐道:“吃吧。”
见愁欲哭无泪。师父大人,敢情儿你真把我当松鼠精了?
不过,为什么这松果看起来还挺美味的样子?
某人便安安心心的当了五天的松鼠,啃了五天的松果。
然后某人从此一看到松果就头皮发麻,想吐。
“主君,不知唤在下来有何事?”无恒在堂下恭敬道。
云止侧眼瞥了在榻上睡得正香的某人。某人连自己什么时候变回人身的都不知道。
云止停下手里的话,淡然的说:“本尊的徒弟闯了祸,自有本尊处置,容不得他人插手。无恒,你逾矩了。”明明他的话语里没有半点情绪在内,却让人觉得不容置喙。
无恒脸色一变,忙赔罪道:“无恒有罪,恭请主君责罚。”
“此事便罢了,毕竟是闲儿有错在先,你下去吧。”
无恒应道是。临走前深深的看了眼榻上没有睡相的见愁,然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