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将被绑在铁轨上
这个总教官的所作所为，除了规矩更有下马威的意思，穆永嘉何尝不懂。
套上南天岳那宽大的外套，又吐舌头又装鬼脸，穆永嘉泰然自若地给他一个几近顽皮的笑容，随后才垂下头。
目光在南天岳残缺的右手小指上转了又转，穆永嘉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身后。
身份扫描识别后，金属大门像闸口一样从上打开。
“吆喝！战虎，有新人？”语音轻佻，是个如瘦猴般的男子。
“家里来的女公子。”南天岳撇了撇嘴，“猴子，莫先生在吗？”
“进来。”只是两个字，却让人有刺骨的寒意。
莫先生莫涵宇。
穆永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双湛蓝的眸子，如海一般，深邃不见底。
总教官与莫涵宇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莫涵宇扯掉了穆永嘉遮身的外套，一双骨架修长的手在穆永嘉身上四处揉捏。
那苍白修长的手指冰冷无比，穆永嘉一瞬间就想到了蛇。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被莫涵宇摸了个遍捏了个遍，连最羞人最尴尬的所在也无法避免。
穆永嘉低垂了眼帘，咬住嘴唇，盆景一般，沉默地安静。
“很好。在这里，你要牢记的第一点就是——没有实力的时候，所谓的自尊不过是生存的绊脚石！如果你连无用的羞耻心都抛不掉，那么，我保证，你连一个月都活不过！”莫涵宇面无表情地说。
穆永嘉咬着嘴唇咀嚼着苦涩，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当她经历那次绑架回来，一个劲儿做噩梦的时候，大嫂就摸着她的头，对她说：“要学会把痛苦的经历化作生存的智慧。嘉嘉，你要知道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饭，任何一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都隐藏太多不为人知的汗水和泪水。”
“你可以叫我“莫先生”。在这里，我是负责制定培养方案和训练计划的，连总教官南天岳在内，他们不过是执行者。”莫涵宇一边说一边抬起穆永嘉的一条腿，使劲往上压，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地惨叫。
“嗯，柔韧度很好，不知道你的协调性、体力、耐力怎么样，一会儿先做个小测试。”莫涵宇冷冷地开口。
穆永嘉似乎从那双蓝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甚至失望。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不管我的本钱如何，开始后，无论我如何喊痛，只管尽力压榨就是。”穆永嘉扬了扬小下巴，“我相信，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办的到！”
莫涵宇盯着穆永嘉半晌，然后，冷冷地吐出一句：“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之后，帐篷里就只剩下穆永嘉一个人了。
旅途的劳累，精神上的疲惫，让穆永嘉又困又乏。莫涵宇离开不久，穆永嘉就倒在帐篷里唯一的床上睡了过去。
等南天岳想起要带穆永嘉去吃点儿东西，找过来的时候，就见穆永嘉蜷缩着身子睡着了，那张天然偶成的绝世小脸天真而无邪。
被称作“猴子”的侯衍放肆地掀开穆永嘉盖着的那件属于总教官的大外套。
光滑细白的玉色肌肤如同上好的缎子，在昏暗的帐篷中，也依旧散发着柔和动人的光芒。
侯衍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用手轻抚穆永嘉的脸庞，那肌肤摸上去，简直仿佛会被那软腻的触感融化掉，让人禁不住地感到心旌摇动。
“好俊俏的脸蛋！好漂亮的身子！若不是这位女公子身份特别，真想尝尝她的滋味。”
“在这里只有学员和教官！如果胆子够大，你尽可以试试。”总教官南天岳挑了挑眉，眼神似笑非笑的，横贯着刀疤的脸上居然一瞬间让人觉得意态流风，妖得厉害。
侯衍舔着嘴唇讪讪的笑，蠕虫一样的眉毛却渐渐皱起来。
“怎么了？”南天岳诧异。
侯衍摸摸穆永嘉的额头，苦笑道：“发烧了。真是娇贵。”
穆永嘉睡的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给她扎针，又有人灌她好苦的药。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已经换了粗布的衣裳，摩挲着细嫩的肌肤，有些发痒。
脑袋又胀又痛。
莫涵宇端着一碗药进来，穆永嘉才知道自己吹了风感冒了。
接过药碗，轻抿了一口，穆永嘉皱着眉头，嘟囔了句：“好苦。”
莫涵宇的脸色还没变得阴沉，穆永嘉已经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哇哇哇，好苦。”一鼓作气地喝完了药，穆永嘉开始拼命地吐着舌头吸气。
莫涵宇的蓝眼柔和了一点，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紫色的果子。
穆永嘉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三两口啃完了。
扔掉果梗，穆永嘉搂住莫涵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谢谢。”
莫涵宇愣了一下，伸手轻抚被穆永嘉吻过的地方，湛蓝的眼睛里闪过几许柔和，不过，很快便消散了。
“你似乎受过抗药训练，体内已经形成了非常强的抗药性。这次，不过小小的感冒，就不得不动用了训练营的特效药。”莫涵宇眼睛微眯，蓝色的光芒从长长的睫毛中泄出，不经意间便让人心里发怵。
穆永嘉咬了咬嘴唇，眼睛有微微的湿润。
她是爸妈的老来子，妈妈怀着她的时候，已经近五十岁，医生曾多次建议妈妈将她打掉，可是，妈妈不舍得，硬是坚持把她生了下来。生育她之后，妈妈缠绵病榻，身子一下就垮了很多，而她，从生下来开始，就体弱多病。小时候，她根本就是个“药罐子”，大嫂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给她吃，她的身体才一点点好起来，能活蹦乱跳。
被绑架遇到那个怪女人，那个怪女人教她识毒辨毒解毒，她又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形成抗药性的吧？
大嫂和那个怪女人的身影在脑海里突然重叠了一下，穆永嘉随即摇摇头。
都乱想些什么呢？
大嫂和那怪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那女人容色冶艳，犹如妲己转生；大嫂却黝黑高壮貌如夜叉，跟继承了妈妈容貌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哥穆永弘站在一起，就像是某个性别倒置了的格林童话。
话说，当时大哥和大嫂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珠子落了一地。
虽然大嫂的容貌先天不足，五官组织纪律性太差，然而，穆家的上下，对大嫂却还是分外喜欢的。毕竟，大嫂明快爽利，跟大哥鹣鲽情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怎么会突然觉得大嫂跟那怪女人有些相像呢？
小时候，她就是跟着大哥和大嫂长大的，就是大哥大嫂的儿子穆旭尧都能做她的小哥哥。
怪女人跟她一起被绑的时候，大嫂可是在家里一面操办大哥的丧事，一面接过大哥的担子，把公司打理的有条不紊呢。
虽然，大哥的死，也让大嫂一下子老了很多，可是，大嫂比谁都坚强。
穆永嘉历劫归来的时候，后怕不已的不能安眠，也是大嫂整夜整夜地搂着她，安抚她。
大嫂怎么可能跟那怪女人重叠？
摇摇头，穆永嘉觉得自己脑袋秀逗了。
下巴突然被用力掐住，穆永嘉回神，才发现那位莫先生神情很是不悦。
在他这里还敢走神，看来，他得“好好”招待她！
穆永嘉谄媚地笑了笑：“对不起，您说，您说，我支起耳朵听着。”
捏捏耳朵，穆永嘉努力扮演侧头倾听的乖巧状。
莫先生莫涵宇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抗药性，在某些方面是好事，比如，你虽不能百毒不侵，但是，大多数的毒药，在你身上的效用会大打折扣，这无疑加大了你的存活率。但是，另一面，抗药性，也意味着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吃比别人更多的苦头，比如，你不太适合被使用麻醉药剂，因为正常剂量的麻醉剂对你不起作用，而对你起作用的麻醉药剂，那剂量却足以对你的身体构成难以恢复的伤害。”莫涵宇双手一扬，很快就把穆永嘉剥成一株白葱。
穆永嘉低垂了眼帘，轻咬着嘴唇由着他摆弄。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帮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你的智慧、你的体能，再不济，你的容貌和你的身体……朝哪个方向发展，成为哪一型的人才，那要看你的测试结果，更要看你的决心，以及，你的努力……”莫涵宇突然一个扬手。
“啪——”黑色的阴影闪电般掠过。
清脆的击打过后，穆永嘉的左肩至右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细细的血丝渗出来，就像白纸上划下的红线一样，有着突兀而妖艳的色彩。
穆永嘉死死咬着嘴唇，愣是让自己没吭一声。
“很好。在这里，你必须记住的第二点就是——当你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忍耐就是唯一的出路。”莫涵宇毫不客气地啪啪啪又给了穆永嘉几鞭子，力道半点不轻，鞭鞭见血。
穆永嘉咬的牙龈都出了血，却只是安静地一动不动。
“起来吧。去做体能测试。”莫涵宇收手，黑色的鞭子隐没在他的衣袖里。
穆永嘉乖顺地穿好衣服，不去多问些什么。
莫涵宇倒是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非最佳状态下的成绩，反而是生死场上最真实的成绩。所以，这里的传统，测试前，总是会故意让被测试者受点伤的……”
穆永嘉点点头，跟在莫涵宇身后出去。
五十米、一百米、四百米、八百米。
跳高、跳远、跳绳、游泳、扔铅球。
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
非常基本的项目，非常普通的测试。
“两个“中”，四个“中下”，三个“下”，三个“下下”……还真是“不错”的成绩……”清冷的声音从莫涵宇的口中逸出，像二月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给她注射“卡德尔B2”，再加试一项“一万米”……”莫涵宇转头对南天岳交代一句。
“别呀。莫先生，连八百米，她都跑的气喘吁吁，勉勉强强，一万米，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即使有“卡德尔B2”吊着她一口气，即使她能坚持下来，也无非是多一个“下下”的结论，何必呢？我看，也不必折腾小姑娘了，让她归我那个营怎么样？”
说话的女人纤腰袅娜，檀口轻盈，一举一动无不动人，一来一往莫不传情，莺声燕语款步轻摇间，更有诸般女人不齿男人不舍，不可对人言的绝妙之处。
“小姑娘，跟着红姨我怎么样？以你的条件，经过我的精心训练打造，一定可以成为专攻男性市场的顶级奢侈品！”女人爱怜地摸了摸穆永嘉苍白的脸蛋。
比起前些日子来的那个叫青清的少女，这小姑娘各方面的资质都要略胜一筹，打造好了，绝对是能让男人疯狂沉沦的绝品！
“多谢红姨抬举，不过，我还想再试试。”穆永嘉露出一个带着点虚弱的笑。
伸出胳膊，乖乖地让人把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注射到体内，穆永嘉踉踉跄跄地从一万米的起点出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穆永嘉已经算不出自己在四百米的跑道跑了几圈，双腿一个发软，不慎跌倒，再也站起不起来之后，她咬着牙，硬是手脚并用地朝终点爬去……
穆家的女人自有骄傲，她可以输给任何人，但是，她绝对不能输给自己！
娇嫩的双手被跑道的沙石磨得血迹斑斑，身体痛的像被千刀万剐，血色的路蜿蜒在身后，穆永嘉却硬是凭着最后一点骄傲，绝对不放弃……
“……虽然体能差到了极点，不过，至少，你还有一点是可取的，你至少还懂得坚持……”莫先生看着前后足足花了十二个小时，才终于爬到终点的穆永嘉，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欣赏。
“体能评定结果：下！”莫涵宇一锤定音。
“给她泡个药浴，休息四个小时，接着进行智力测试。”莫涵宇做了下一步的指示。
穆永嘉靠“卡德尔B2”支撑才能勉力提起的最后一点精神，终于溃散，她立刻就被黑暗俘获……
“……天文、地理、自然、经济、军事、机械、药理、历史、政治、生物、化学、物理……以那般疲惫的精神状态，答这种杂烩的不能再杂烩，甚至有很多过于冷僻过于专业的智力测试，正确率居然能达到58%……看来，小姑娘曾受过极好的教育，智商更是没的说呢……”猴子啧啧称奇。
南天岳摸着下巴，有趣地点点头。
莫先生莫涵宇却依然一脸漠然，甚至他很认真地在穆永嘉的智力评定结果上，写了一个力透纸背的“中上”。
“知识只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究竟她只会纸上谈兵，还是能恰到好处地学以致用，那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莫涵宇一点不含糊。
“给她吃顿好的。让她好好休息上一天，然后，进行下一项：心理测验！”莫涵宇湛蓝的眼睛沉黯得几近黑色，有如千年古潭般幽深不可见底，神祕又诡异。
是否拥有百折不回的心灵，能否征服恐惧，这才是天赋评定的重中之重，也是真正决定一个人发展方向的根本。
穆永嘉原本以为，心理测验应该是相对轻松的事情。
不就是被问一些看起来很平常或者奇奇怪怪的问题吗？
比如说：天渐渐暗了，你在一处山谷看到了一个很吓人的白发魔女，你是上前搭话，还是扭头就跑，或者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再不然，到了一个动物园，里面有马、羊、狗、猪、兔子、猫、虎、蛇、猴子、鹰等，你喜欢哪一个？
从小到大，穆永嘉进行过好些个这种测试或者小游戏，她原本还大大松了口气的，那料到莫先生这里的心理测验完全不是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
“莫、莫先生！”穆永嘉的脸色变了，她的声音颤抖的不成音。
她将被绑在铁轨上，在间不容发的时候，由她选定的人来为她解脱禁锢带领她脱逃？！
太疯狂了吧？
虽然觉得他们应当不会让她死的，可是，想到那种恐怖的场景，穆永嘉还是害怕的不得了，所以，她忍不住嗫嚅着说：“莫先生，能不能……”不能换种方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