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咬了咬唇，“你喝醉了，曲绍安。”
“我没醉！”曲绍安提高了语调，“林浅浅，我告诉你，我没醉，你猜我在哪里，我在我家门口，我家啊，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就是这里。可是为什么这里没有人了，为什么没有人了！”
林浅浅皱起了眉头，“我们是在孤儿院认识的。”
曲绍安冷哼了一声，“明明是在这里遇见了你，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有出现。”
林浅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声音里带了几分疲倦，“曲绍安，你打电话给方缜，让他带你回去，你喝醉了，不要在外面闲逛，现在已经不早了。”
曲绍安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林浅浅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呕吐声，似乎是他吐了，那种像是要将肚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的感觉让林浅浅眉头皱得更紧，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感到自己的胃里也隐隐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好在曲绍安并没有吐多久，一分多钟后他又开始说道，“你今天去看了陆向东，对不对？”
林浅浅微怔，迟疑地点了点头。
曲绍安看不见她点头，语气有些烦躁起来，“你倒是说啊？”
林浅浅这才反应过来，她应了一声，“嗯。”
曲绍安又哼了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还给你买了你最爱的卤肉蛋，是你最喜欢的那一家，我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才买到的。我告诉自己，不要急，你会在家里面等着我，我慢一点也没有关系。可是……可是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你都没有回来。林浅浅，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混蛋，你不是说你恨陆向东吗，你不是说你不爱他了吗，你不爱他，为什么又要去见他，为什么都不等等我呢！”
林浅浅听着曲绍安的话，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她的表情显得格外诧异。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也开始杂乱起来。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重新开口道，“对不起，曲绍安。”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不是什么狗屁不如的对不起。”曲绍安骂骂咧咧地说着，他的心情听起来格外不好，以至于他说话都开始不经大脑起来，“林浅浅，我要的是——”
曲绍安的声音在林浅浅耳边戛然而止。
她放下电话看了看，已经没有电了。
林浅浅皱起了眉头，将它扔到了一边。
电脑屏幕上，那些毫无生气的文字在她的面前扭曲开来，黑色的墨迹蔓延，很快变成了魔鬼丑陋骇人的脸，它大张着嘴，发出恐怖的声音，要将看到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林浅浅开始觉得害怕。
她真的能够让自己毁了陆向东吗？
一直以来都紧绷的头脑受到了严肃的拷问。
林浅浅盯着电脑屏幕，静静地看着，低垂着睫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她才将U盘从电脑上面拔下来，放进了抽屉里面，锁了起来。电脑又变为了一片漆黑，林浅浅没来由地长出了一口气，躺在了床上。
也许，放下，真的会让人比较幸福。
另一头，曲绍安身上还穿着昨晚参加酒会的西装。对他来说，将同一件衣服穿两天，从来都是不可能的事，偏偏现在，他穿着过夜的衣服，没有丝毫形象地坐在地上，旁边是一堆散落的酒瓶。
这里曾经繁华热闹，门庭若市，从早到晚，不停有热辣的音乐从里面传来，但是现在，它在周围的灯红酒绿里面，陷入了一片黑暗。
真的是什么都变了。
曲绍安苦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酒瓶扔到了一旁。
日子很快就从身边走过，悄无声息，无从琢磨。
天气越来越冷，早上起来的时候，呼吸间全都是冰块的味道，似乎这个冬天非要来得更加猛烈，才能让人记得住它一样。
林浅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她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时钟，惨叫一声，踢掉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陆向东的作息时间一向比较严格，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准时吃饭，自己今天竟然睡过了头。
吐了吐舌头，林浅浅揉了揉自己睡过头之后隐约发痛的额头，穿好衣服溜下了床。
她径直去了陆向东的卧室，没有人。
林浅浅愣住了。
陆向东现在行动不便，他能到哪里去？
林浅浅一下子慌了起来，她喊了几遍陆向东的名字，都没有人应她。她几乎是跑出了卧室，朝着楼下寻去。刚下楼梯，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趴在地板上，背对着她，艰难地挪动着。
身上穿着的蓝色睡衣让陆向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变了色的乌龟。
林浅浅看着他的动作，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酸。她连忙走过去，将陆向东扶了起来，移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向东一直用一种快要吃人的的目光望着她。
林浅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现在行动不便，一个人到处乱跑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要是你不小心出了事，我怎么办？”
陆向东嘴里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林浅浅这才想起陆向东还不能说话，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想起凌奉天说他今天早上会过来一趟，看看陆向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林浅浅看了看陆向东，犹豫地开口问道，“你……你现在能说话了吗？”
陆向东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挫败，“不能。”
林浅浅的小脸都快皱在了一起，很快，她又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地拍着陆向东的背，“没关系，凌奉天说了，这只是药的副作用，等过一段时间，你——”
林浅浅的话戛然而止，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陆向东。
陆向东也瞪大了眼。
一瞬间，他们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刚才陆向东所谓的不能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和模糊，可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
林浅浅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陆向东倒是没有她那么激动，在稍微的错愕之后，终于说出了完整而清晰的话，“该死的凌奉天，我要杀了他。”
林浅浅笑眯了眼，“你再说点什么吧，我好久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
陆向东哼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才用一种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想上厕所。”
林浅浅笑着连连点头，“真的，你真的可以开口说话了，太好了。少爷，快，多说一点，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浅浅现在只顾着听着陆向东的声音，至于他说什么，完全不重要了。
陆向东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把凌奉天杀了。
两排洁白的牙齿野兽般地磨来磨去许久，陆向东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来，“林浅浅，我要上厕所。”
林浅浅的笑容怔住了。
她想起自己刚才看见陆向东在地上爬动的姿势，好像……大概……可能……似乎……他是急着去卫生间，才会从床上爬下来。
林浅浅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件事情和洗澡完全不是一样的概念。
她咬了咬下唇，想起自己昨天对凌奉天信誓旦旦的保证，再想想刚才陆向东在地上爬动的样子，实在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告诉他，你自己去吧。心一横，林浅浅将陆向东扶了起来。
陆向东的表情里闪过一丝犹豫，但直到现在，他的身子还是完全麻木的。
昨天他吃的分量真的是太多了。
陆向东的身形格外高大，林浅浅将他费力带进卫生间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陆向东斜眼看着她，“脱掉。”
“啊？”林浅浅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向东，还没有回过神来，心里七上八下地想到了许许多多怪异的场面。
陆向东看上去是忍到极点了，“裤子，难道你都不脱裤子的吗？”
林浅浅的脸红了一下，这个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不容易啊。她瞪了陆向东一眼，匆匆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陆向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轻笑出来，“反正你什么都看过了，不要以为你现在装矜持，就能掩饰你昨天对我肉体所做的一切，林浅浅，你可要对我负责。”
林浅浅一头黑线。
她刚刚是听错了吗，为什么总感觉陆向东的语气里有一丝古怪的撒娇之意。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向东说得对，她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不就是……不就是……那什么吗？林浅浅轻咳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身，伸了过去，让陆向东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压在自己身上，脱下了他的裤子。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林浅浅的脸上就冒出了一层比刚才还多的热汗。
她现在真的是很想立刻扔下陆向东不管了，不过想归想，林浅浅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早就见过了大世面的样子，仰着脖子，僵硬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就是不肯低下头去，“好了，你快点。”
陆向东古怪地望了她一眼，表情多了一些说出来的意味，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开口道，“扶住。”
“什么？”林浅浅诧异地侧过头去，望向陆向东。她的动作太急的缘故，脸颊在陆向东的唇边擦过，温热的呼吸顿时在她的脸颊上面燃烧起来。
陆向东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我说让你扶住。”
陆向东的牙齿都发出了打架的咯咯声，要不是他现在是真的不能动，现在早就将林浅浅甩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