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吃过奶油吗?“
“吃过,但是不喜欢。每次生日看到就头大,初尝细腻光滑,可稍微久一点,便油腻的令人作呕。“
“真是独到的见解,我们去买变形金刚吧。“
聂玲雨今天选择翘课来图书馆等高弥,从旭日初升直至晌午烈日。对于高弥迟到没有一丝怨言。高弥对这场几近强制性的约会感到十分不快,优雅的形象也不再顾及。去步行街的路上他始终阴沉着脸。聂玲雨一路上蹦蹦跳跳,洋溢着二十岁少女该有的青春活力。这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女孩子,高弥想到自己的青春,不禁眼眶湿润。
江城的步行街是商品最多的街,在这里,不止能买到某些画家的名画,还能买到各种花样的手办。随处可见的地摊可能都有大宝藏,这里是金子发光的地方。十年前一位不知名的商人买下这条街六十年的使用权。即使天价买下步行街,他还是不在意在街上摆地摊的人。他陈列了三条规定:(一、街上可随意摆摊,只要不致使道路拥堵。二、不允许任何一辆车途经步行街。三、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盗版出现在街上。)由于这条街没有阻挡主要通道,政府便对步行街采取一可两不可措施。因此,经过十年的沉淀,步行街变成江城的标志,成为远近闻名的文化街。
走进步行街是一种享受,可以听到古典、摇滚、民谣、Rap等在社会上相对小众的音乐。高弥虽说居住数十年之久,却从未来过步行街。和大多数人一样,高弥对聂玲雨直截了当的说这些音乐一点也不好听。聂玲雨作为当代年轻人,早已习惯这样式的音乐,对高弥欣赏艺术表示质疑。一路走着,高弥捂着耳朵,百花齐放未免放得太过热烈。
“到啦,这是步行街最出名的手办店,我们进去吧!“
聂玲雨话音刚落便兴奋的跑进去,想必是没少来这处地方。高弥看着门面上花里胡哨的装扮,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戴着獠牙面具的人,好在它死死贴在墙上,不然高弥真的会落荒而逃。高弥一面警惕的盯着面具人,一面缓慢的走进店子,由于天气的炎热,额头布上了细微的汗珠。进入手办店,温度一下降下来,高弥一哆嗦,赶忙四处张望,查看有可能的危险。聂玲雨见高弥畏畏缩缩,猜想到高弥对环境的不适应。伸手就要拉高弥去变形金刚区,高弥见状,迅速将手背到脑后,嘟囔一句我早就来过了。来没来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弥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已知的影子。聂玲雨没有揭穿高弥,快步来到变形金刚区,高弥见聂玲雨走这么快,也快速跟进。
“你来手办店就是为了这个?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突然喜欢手办,小老头挺赶时髦啊!‘我给我儿子买,他说他最喜欢叫那个什么,那个大黄蜂,这里有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听到儿子这个词后,聂玲雨陷入短暂的忧伤。高弥见聂玲雨神情突然变化,疑惑的样子也变为凝重。
“聂小姐,这里没有大黄蜂吗?“
聂玲雨并未回话,埋着头鼓捣一个黄色的机器人。高弥见聂玲雨没有回话,拼命寻找着一个可能是大黄蜂的机器人。但他根本不知道大黄蜂是谁,高弥一会儿拿着擎天柱问,一会儿拿着威震天问,再不就是拿着救护车,或者震荡波。聂玲雨见高弥东摸索西摸索,始终没有找到,忍不住掩面吟笑。高弥心想着青春期女孩的情绪变化都是如此的巨大吗。不得已,高弥只能再次询问聂玲雨大黄蜂在哪。
“聂小姐,我实在是找不到大黄蜂在哪里,你能找到吗?“
“先生,你看我手里的像不像你儿子天天念叨的大黄蜂?“
高弥瞪大了眼睛,这正是他所想要的大黄蜂,虽说不认识,但直觉告诉他,是大黄蜂没错。他兴奋的手舞足蹈,途经的小年轻们看见变形金刚区有一位壮实的男人手舞足蹈,全都窃窃私语不知讨论何事。高弥太兴奋了,一把抱住聂玲雨。聂玲雨被紧紧抱住完全不能动弹,她也并不想动弹。如此切身感受一个男人的气味、温度、身体。这是头一次,她二十年来的第一次被男人拥抱。聂玲雨的脸蹭的一下便红润起来,三月的春风也不及此时的风光。大大咧咧的聂玲雨从未有过如此女人的一面。
“太好了,谢谢聂小姐,我先结账走了,我今天回去终于有交代了,谢谢聂小姐,拜拜。“
十多年来,平平无奇的生活使高弥的情绪都被磨平。他少有感受大喜或是大悲,死神偷走的十年里,他做了一个太长的梦。今天,可以说是高弥十多年来最兴奋的一次,这让他一度认为的神经衰弱不攻自破。步行街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不顾行人横冲直撞的故事,被标榜为步行街低素质榜第一。聂玲雨见高弥逐渐远去的身影,她似乎更喜欢这个横冲直撞的小伙子,老练的大叔看上去总是令人压抑。
夜晚回到宿舍的聂玲雨满脑子都是高弥的儿子,关灯睡觉时,随着这些思绪进入了梦乡: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怎么会有儿子!如此说来,他还有妻子!我要是继续走近他,我不就是小三了吗?这不行,我不能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三,这是底线啊。可是他太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了,我该怎么办啊!不行,说不定是单亲呢,我有机会的,好的,我有机会,睡觉了。
聂玲雨出生在江城,据说她出生在江边,因为父亲太忙,母亲延误了时机,不得已生在过跨江大桥的时候。好在聂玲雨不是大个儿,生起来比较顺利,所以母子平安。在渺茫的奇迹中诞生,因此一家上来都十分宠聂玲雨。父亲为弥补自己没有陪在身边的过错,选择在小区里开一家便利店,会做生意的人走到哪都会做生意,只五年时间,这个小小的便利店就变成一座大商城,名为江乔商城。聂玲雨从小就在这养尊处优的生活中,终日学钢琴,小提琴等各种乐器,即使是周末她也有两天舞蹈班。种种原因,聂玲雨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思维,她五年级就开始思考本源。理性的缺点就是理性,过于理性便缺少快乐。十三岁,一个男孩儿闯入她的生活。教她打游戏,教她画画,她的父母认为画画是低劣艺术,久而久之,甚至教她翘课,即便翘课只是在大街上闲逛。这段时间的聂玲雨十分疯狂,她学会顶撞父母,学会与同学争执,愈演愈烈。表面的美好无论持续多久都不可能抹消心底的天性,聂玲雨从小时候就没有享受轻松的感觉,所以在释放的时候会比普通人更为强烈。在十五岁,聂玲雨已经变成一个野性十足的大女孩,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个丫头有多野。奇怪的是,她虽坏,却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说得上名号的坏学生有过交流,得知那个男孩收保护费后,她当机立断的杜绝与他的联系。人人都以为他们是分手,就连男孩也这样以为。其实聂玲雨心里明白,男孩不过是为她指了一条路而已,她又喜欢这条路,便借着男孩为自己壮胆。如此发展,确实是好事,聂玲雨成长为一个乐观的女孩。十七岁,聂玲雨爱上了看英剧,迷上电视剧中一个个优雅的男人,潜移默化,她也开始改变,逐渐变得优雅矜持,但乐观的性格也陪伴着她。二十年来,形形色色的追求者都没有满足她的标准,她只喜欢优雅的男人。当她看到高弥后,仿佛找到真命天子一般,幻想着剧场里的罗曼史,她观察了高弥整整七个月,高弥所表现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优雅的绅士。她沦陷了,为优雅而沦陷。
“你说你,没事给孩子买这儿幼稚玩具干什么?都半夜十二点了,还在汽车人出击。“
“让他玩儿会儿,明天起床就知道头疼了。“
“这么惯孩子不对,我们得在该管的时候管,该凶的时候凶,哪有你这样打个巴掌喂颗枣的,那套老方法不顶用,阿弥,去叫晓枫睡了,估计晓月都没睡着。“
“梅,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呢,往常跟个日本上班族似得,今天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除了电影院那次和结婚的时候,你都十几年没说过爱我了,我不开心才怪呢。“
今夜,高弥与梅的话都出奇的多,直到凌晨两点才作罢,全然不顾晓枫卧室传来的“汽车人出击“。
五月三日。
虽说今天放假,高弥还是早早的叫醒晓枫,晓枫正准备去骚扰妹妹起床的时候,高弥一把手拦住晓枫,开始了说道。
“枫,你听说过物极必反吗。“
晓枫连连摇头,表示不解。
“那总归听过乐极生悲吧,就是不要太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否则就会迎来悲剧。“
“这个我知道,但是爸爸你为什么这么早叫醒我,教训来了吗?“
“不能这么说。早睡早起是好习惯。当然,今天是准备给你奖励的,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太好了,爸爸快讲!’“
晓枫来了精气神,赶紧窜到高弥怀里,等待高弥开口。
“今天我们讲两只老虎的故事。传闻,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分割岛的地方,好巧不巧的有两只老虎。由于中间的裂痕太大,两只老虎互相伤害不了对方。对了,其实这是一个实验,看看两只老虎的智商是否相同,所以别问我为什么老虎会出现在岛上。第一阶段,分别向两只老虎居住的地方投放十对兔子,这里提醒兔子的繁衍能力极强,一个月可以产下一窝呢,但是伤害特别大,半年不能强迫生育,这就和妈妈一样,生下你们后要休息很久,题外话了。我们把老虎叫左虎和右虎,这样好分辨。第一个月,左虎和右虎都没有选择吃兔子,它们充饥的方式是去海边捡漏,虽然很害怕海水,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捡,这就是生命的魅力。第二个月,兔子变多了,但很多兔子还小至少四个月才能成年一窝。因此,左虎仍旧没有动兔子,它知道小兔子需要父母照顾,不然兔子很难活下去。右虎没有遵循自然规律,它每日都会去捕杀兔子,雌兔哪里跑的掉啊,刚生完小兔子,只能受虎宰割。第三个月,左虎骨瘦如柴,但这也不是它的时机,他还要等。右虎几近杀光疲惫不堪的雌兔,偶尔还顺走小兔子,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去海边捉鱼。终于,第五个月来临。左虎肆无忌惮的捕猎兔子,看到一个咬死一个,可能是太兴奋,它竟咬死了全部的兔子。虽然后悔,但是也无力回天。靠着吃发臭的兔群,它找了两个月始终没能找到活兔子,最后还是要涉险去海边抓鱼,兜兜转转,白忙活一场。而右虎更可怜,第四个月它就没兔子吃了,因为它没忍住自己的欲望,总是时不时的去抓兔子,最后抓没了。只能吃鱼。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爸爸,故事不是都有正反两个吗,为什么它们都是反面呢?“
“因为它们都做错了。等妈妈和妹妹醒了,你们就去乐园玩,爸爸要去上班了。“
“好,拜拜。“
图书馆里,聂玲雨端坐在咖啡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