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到昏天黑地,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懒得起来做饭,一直躺床上不想动。因为平时在医院工作太累了,好不容易请了假,要努力睡回来才行。
不知不觉床边不动声色站着一个黑影,顾衡手里揣着钥匙,扯一下她的头发:“喂起床吃饭啦,今天我也请了假,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不!我要睡觉。”
“我靠!现在中午,你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已经够了!再睡下去可要变成树懒,赶紧给我起床收拾一下!”
“吼什么吼,见谁啊?”吴燕珺没好气地说。
“难得休息一天,还要跑来跑去,我不去。”
她继续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赖着不起床。
“听我的话,去了绝对不后悔。”顾衡直接动手把窗台的帘子拉起来,强烈的艳阳射进阴暗的房间。
明亮的光线顿时刺痛了吴燕珺的眼睛,她举起手挡住光线,怨气满满:“哎呀,衡哥你怎么这么坏,为什么要欺负我,改天再去不行吗?我今天真的真的很累耶。”
“我还不知道你?改天你照样没时间去。”顾衡简单粗暴直接掀起她的被窝。
她手疾眼快压住自己的被子哀嚎:“衡哥我只穿着睡裙,你别乱来,看光了,你要娶我。”
顾衡手一顿,尴尬咳声:“我在外面等,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够了,够了,你先出去。”
五分钟之后,吴燕珺穿了一身休闲的秋装裙,配着白色运动鞋,稍微简单化了一个淡妆,拎着小巧可爱的手包,出现在顾衡的面前。
得意笑着:“我提前了两分钟。”
顾衡站在阳台外抽烟,耀眼的阳光迫使他眯着眼看她:“大小姐今天动作挺利索的嘛。”
她又得意一笑问他:“要带我去见什么大人物呀?”
顾衡买起关子来:“你做梦都想见的人。”
“我做梦都想见的人?难道是比尔·盖茨?还是爱德华·卡伦?”
“妈的,我还想见爱因斯坦呢,你能安排吗?吴燕珺。”
“简单呀,你做梦就能看见他老人家了呢,说不定他老人还亲切地招呼你下去陪他,你一个市侩小市民偷着乐吧。”
“我发觉你跟着我身边,嘴巴越发厉害,可见深受为师熏陶。”
“是荼毒,谢谢。”她不得不提醒独自陶醉的他。
顾衡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行啦,别贫嘴了。是谁刚才没力气起床,现在倒是火力全开来怼我。”
吴燕珺得逞坏笑。
顾衡将她的笑看在眼里,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看来昨晚的酒精很有用,暂时把她的悲伤烦恼化解了。
“喂衡哥,你不会安排我去相亲吧?”
“你说呢?”
“我只有一个条件。对方一定不能比你还差,不然没有必要见面了。”
意思就是她身边已经有一个比那些男人还好的单身狗顾衡,何必再折腾,白费双方的时间。
顾衡哭笑不得:“放心吧,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我为什么要便宜其他人?我巴不得把你占为己有呢。”
“呕……肉麻死了。”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吴燕珺怎么会也没有想到,顾衡带她见的人竟是自己整整失踪十年的姐姐吴燕瑛。
十年之前,姐姐被人陷害卷进强奸案纠纷里,受到警察的通缉追捕,家里的人想尽一切方法想要帮她。
但是她拒绝了,在一个沉寂深幽的夏夜里逃走了,从此消失在故乡F城,也与家人断了联系。
没错,吴燕珺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姐姐和段逸明先后离开她的生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在他们无影无踪的这十年来,她备受煎熬折磨,每天梦见自己追着这两个人跑,搞得她的身心疲惫精神紧张,她曾预言自己最后会因为思念成疾心力交瘁而死。
顾衡开始解释发现她姐姐的前因后果:“我前天在视频APP追权力的游戏,无意看见一个访谈节目有你姐,我当时无比诧异,什么吴燕瑛出名了?那个总是爱玩游戏喜欢欺负小女生的瑛姐成了文艺小清新的花艺师,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巧她在节目里说今天参加一个国际花艺大赛,我就想带你来看看她,至于你们之间要怎么化解矛盾,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咯。”
看顾衡为隐瞒自己的谎话,又叽里呱啦说了这么多,她还是选择无情戳穿他:“顾衡,你少在我面前自导自演,你的脾性我还不知道吗,这十年来你和我姐之间明明是有联系的,还死活不肯承认,这就是我把你绑在我身边的原因,你知道吗?我在等你,等你有一天良心发现,主动坦诚告诉我她的下落。”
顾衡也不再狡辩:“总之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你们两姐妹别再左右夹击我,弄得我十年来横竖都不是人。这是门票,你进去看她比赛,等比赛结束,找机会跟她聊聊吧。”
“你不和我进去吗?”
“我不想再掺和你们的事情,我会在附近的咖啡馆等你,有事就打我的电话,我会立马赶到你的身边。”顾衡把门票递给她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燕珺在观众席上,远远看着自己的姐姐正低头剪梗插花。
姐姐的头发剪短了,是干脆利落的短,仅仅比下巴长一点,细卷蓬松又染成酒红色,她还是像以前这么前卫时尚。
以前她十几岁虽然长发,但早早拉直染了黄发,两边耳朵全部打上两三个耳钉,是那时候最时髦最叛逆的装扮,还记得教导主任每次看到她都恨得直痒痒的,但是拿她没有办法。
如今十年过去,姐姐身上那股叛逆劲好像从未变过,她依然还是自己独特的风格,其他参赛的花艺师都是穿得仙气飘飘,或文艺静恬或颜色样式抓人眼球。
而她简简单单一身破旧牛仔,仿佛不是来参加国际大赛,而是在自家后院随心所欲摆弄自己的花盆。
参赛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插花后,主持人开始依次请各位参赛者介绍自己创作的灵感和意义,轮到姐姐的时候,吴燕珺不由变得紧张。
“请6号选手岸萱诠释自己的作品。”
岸萱?自己没有听错吧,主持人喊姐姐为岸萱而不是吴燕瑛。
台上的岸萱接过麦克风游刃有余开始介绍:“我的灵感来源于影片《为爱除命》,当正义与法律对峙,所有不符合法律的正义都是被权威冠以罪恶……”
吴燕珺认真看了看姐姐的作品,主要采用深黑和烈红的花卉,黑红混搭充满阴暗矛盾,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感,再结合她启发性的诠释,令人陷入深刻的思考,座上的几位评委纷纷满意点头,姐姐的作品无疑很受他们的喜欢。
最后姐姐获得冠军,捧着奖杯和鲜花接受媒体的采访。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去打扰姐姐,等姐姐采访结束要离开场地。
她才随后跟过去,望着姐姐纤瘦的背影喊一句:“燕瑛。”
姐姐跟段逸明不同,听到自己的名字没回避,而是直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她,然后冷言冷语地说:“吴燕瑛在坐牢,我是岸萱,别乱叫人。”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吴燕珺连忙跟上:“姐,我有话对你说。”
“别靠近我,我不想听!”
看着姐姐直接绕过她。
吴燕珺瞬间情绪绷不住,自己寻找她十年之久,为她担忧为她悲痛,整夜整夜地失眠,她倒好消失得无影无踪,活得没心没肺。
“姐,已经十年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想过奶奶?难道你这辈子都想撇清和我们的关系再也不回家?当年的强奸案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你是无罪的,大家都知道误解你了,姐你的冤屈已经洗清了。”
“那又怎么样?我身上的污迹它永远也不会消失。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受他们第二次评头论足?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讨厌那些人,想要我回去,除非抬我尸首。”
“我没有强制要求你回去,我是不想你一个人在外面无亲无故漂流,我想你回来和家人在一起,我们很想你。你知道吗,奶奶去世那天,她很想见你,可我们哪里也找不到你,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你能体会吗?吴燕瑛。”
岸萱忿然将手里的鲜花用力摔在地上:“再次声明我叫岸萱,我是一个孤儿,没有奶奶,没有家人,也不认识你。”
“吴燕瑛,我们有必要这样伤害彼此吗?我是你的亲妹,我只想我们可以冰释前嫌,为什么你总是放不下过去?你就是一个失败的胆小鬼,只会逃避问题!什么正义与法律对峙,你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狡辩……”
“警卫,这个女人在这里无理取闹,你们把她赶出去。”
“吴燕瑛你不要太过分!”然后吴燕珺被警卫驱赶出去了。
顾衡找到吴燕珺的时候,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抹泪。“哎哟喂真是可怜的孩子。”
转手若无其事递一杯咖啡给她:“要不要喝咖啡,现磨的,挺好喝的。”
她没有接,含泪横他一眼:“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见吴燕瑛?你有空不去玩游戏看什么电视剧?为什么告诉我她要来这里比赛?为什么你不瞒我瞒到底?为什么你不多买一张票?你现在买咖啡来安慰我有用吗?!”
顾衡接受她连环式灵魂拷问,甚是无奈:“告诉你,你也埋怨我。不告诉你,你也埋怨我,请问我应该怎么做?”
“以后我不会来见她了,我才不认识什么岸萱!”她擦干净眼泪,倔强地说。
“你们两姐妹这都是什么陈年破烂事,一家人就不能欢欢喜喜相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