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望着两个少女问道:“这块玉是谁的?”
“喏。”无泪指了指墨羽。
“这块玉当真是你的?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的声音中掩盖着些许激动。
墨羽胆怯的摘下领巾,露出一头银丝,点点头道:“嗯,是我娘亲给我的,我叫墨羽。”
“你娘亲呢?”老人又问道。
墨羽咬着嘴唇小声道:“我娘亲为了救我,被接灵使带走了,娘亲说,中洲帝都轩家是我的根,叫我来这找父亲。”
老人皱了下眉头,也许是过于激动,纵有万千言语,一时不知如何询问。
他身旁的一位老妇见状道:“老爷,不如先带她去祠堂吧,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老人点点头,指着无泪对墨羽问道:“这位小姑娘是谁?”
墨羽道:“她叫无泪,是我朋友,是她从西域一路陪我到这的。”
“好好,阿福,先带这位姑娘进去好生招待。”
老人安排好无泪,很快将墨羽带到轩家后院的祠堂。堂内竖着历代轩家先祖的排位,在正堂下的一张大桌上,摆着一块晶莹透亮,一尺方圆的玉石。
“把手给我,别怕,忍着点。”老人一手拉着墨羽的手,另一手伸出两指微微发力,指尖顿时发出淡光,随即在墨羽手心上点了一下,点出丝丝鲜血。
墨羽吃痛,本能的回缩,却挣脱不得,又被老人拉着把手按在玉石上。此举刚过,围在身后的所有人都上前一步,一眼不眨的盯着玉石。
片刻功夫,玉石忽地闪出一道强光,转瞬即逝,随着光的消散,墨羽的血缓缓融入进玉石当中,现出一朵似云非云,似花非花的图案。
“苍天有眼,真的......真的是老三的血脉......”老人忍不住颤抖,轻轻放开墨羽的手,转而蹲下抚摸着她的小脸。
老妇也喜极而泣,不停的擦着眼泪,在旁的一家大小无不欢悦,全都围了过来,在墨羽面前嘘寒问暖,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啦好啦,快,快准备准备,今个一定好好庆祝。”
“好嘞。”
老人一声令下,所有下人都开始忙前忙后,整个轩府比过年还热闹。
吩咐好一切,老人带着墨羽来到正堂,开始为她介绍。
老人名轩一寒,轩家家主,六十有余。其下有三子,老大轩傲,老二轩义,老三轩凌。
老大和老二各有独子轩离与轩诺,老三则有女轩若影。
“这是你奶奶轩云氏。”轩一寒指着老妇道。
墨羽很有礼仪的叫了声‘奶奶’,乐得轩云氏合不拢嘴。
在轩一寒的指引下,墨羽又依次认过其他长辈,随后奇怪道:“爷爷,我父亲呢?”
“唉。”轩一寒微微叹气,黯然道:“你父亲,也就是我的老三,在十二年前为了我轩家,已经去世了。”
“我父亲死了?”
墨羽瞪大不信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轩一寒追问。
轩一寒道:“你父亲是轩家的骄傲,更是帝都的英雄,在他过世前,曾说过在西域已遇到挚爱,奈何天意弄人,他还未来得及接你母亲过门,便离去了。”
“爷爷,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墨羽听着听着,泪水悄然落下。
轩一寒道:“孩子,你手中的玉佩乃是你父亲的‘宗亲玉’,是他轩家子孙的证明,与他的气息相连,玉佩破裂,说明他阳寿已尽。”
墨羽已泣不成声,一路爬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根,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皆唉声叹气。轩一寒轻轻抚摸着墨羽的头,对着面前的族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只留下轩云氏。
接着,轩一寒问道:“羽儿,你告诉爷爷,你先前说你娘亲被接灵使带走,这是何故?”
墨羽一老一实的将前因后果详细的讲了出来,听得轩一寒和轩云氏面面相窥。
末了,轩云氏道:“老爷,此事有蹊跷,‘五域经’上记载很清楚,上古那场天地混战后,灵帝与神尊击掌为誓:灵域绝不插手其他四域之事。按理说,生灵亡,鬼门开,接灵使只需在灵域勾魂即可,根本没资格私自出灵域。放眼当今,能随意出入灵域之人,整个五域都找不出几个。”
轩一寒点头道:“这人自称是接灵使,显然只是个借口,他为羽儿隐去雪云族的翅膀,老夫心想没那么简单,定是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轩云氏担忧道:“老爷,不管怎样,羽儿是老三的血脉,是我轩家的子孙。”
轩一寒笑道:“那是自然,纵然是天塌下来,也逆改不了这个事实。”
墨羽在一旁看看爷爷,又瞧瞧奶奶,他们的话越听越难懂,自己干瞪眼不知所云。
轩一寒看着自己的小孙女,越看越欢喜,特别是她一头漂亮的白发,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祥和道:“羽儿,爷爷曾派人去找寻过你母女,奈何一直没有消息,让你和你娘亲受了十二年的苦,如今就让爷爷好好的补偿你。”
“爷爷,你们完了没有?还要说多久啊?”
墨羽还未开口,门外响起一个少女的埋怨。
轩一寒摇头笑道:“进来吧,带你妹妹去好好打扮打扮。”
“好勒。”
闻声而望,一个年芳二九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原是那轩若影。
“走吧,小妹。”
在两位老人的注视下,轩若影一把拉着墨羽出了堂门。
轩府很大,穿过几道长廊,轩若影拉着墨羽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摆着的浴桶早已备好了热水。
轩若影嘻嘻哈哈的三两下帮墨羽脱下衣物,轻轻的扶着她踏进浴桶,兴高采烈的替墨羽擦洗着身子。
刚开始墨羽还有些拘束,耐不住轩若影的热情,默默的接受,边洗边问:“姐姐,无泪呢?”
“嗯?”轩若影疑惑的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你说你那个朋友啊,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墨羽放心不少,道:“那就好,对了,爷爷说,你是我父亲的女儿,那你就是我亲姐姐了?”
轩若影只顾着帮墨羽洗澡,随口道:“也是,也不是。”
“啊?”墨羽听得不明白。
轩若影解释道:“我是十年前被大伯捡回来的,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有你,就把我过继给了父亲,以便让父亲有个后人祭祀。不过轩家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外人,一直都当亲子孙养。如今好了,我又多了个妹妹,父亲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只可惜我们的母亲没有等到这一天。”
墨羽能听出,轩若影所说的母亲,正是自己的娘亲,而且轩若影言语真挚,令她无比亲切,情不自禁的叫道:“若影姐姐......”
“叫什么若影姐姐,多生疏,该叫三姐,嘿嘿,这下我看二哥还说不说我辈小。”轩若影轻轻按了下墨羽的小脑袋,呵呵直笑。
墨羽跟着笑了起来,幸福的点头,指着地上的衣物道:“三姐,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那块领巾,我想洗洗。”
“一块脏领巾有什么好洗的?一会三姐给你买新的,要多少有多少。”轩若影说归说,还是帮墨羽找了出来。
墨羽两手握着领巾,又想起了那个少年。
“想什么呢想?快起来了。”洗好后,轩若影替墨羽擦干身子,拿来一套崭新的衣物,帮她边穿边道:“来不及准备,先把我以前没穿过的给你,你别嫌弃,待会再叫人给你做新的,要多少做多少。”
墨羽摸着这从来没有见过的上好布料,鼻子一酸,哽咽道:“不嫌弃,三姐,有一套就够了。”
轩若影笑骂道:“你可真能将就,三姐可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亏待。”
谈话间,梳洗好,轩若影望着眼前的小妹妹,半张着嘴傻了眼。
墨羽眨着大眼睛问道:“三姐,你怎么了?”
轩若影一愣,笑道:“没想到我妹妹还是个小美人呢,放眼整个帝都,哦不,是整个中洲,估计都找不出几个能比上我家小妹的。嘿嘿。”
墨羽脸一红,低头羞射的不知如何开口。
“哎哟,还不能夸啊?”轩若影哈哈大笑起来,笑够后,跑到门外大叫了几声‘赵姨’。
不一会,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佣人走了进来,轩若影叫她把墨羽的破衣服全拿去好好洗洗,说好歹是墨羽娘亲亲手做的,洗净后也好留下做个念想。
佣人赵姨收拾好破衣物,对轩若影小声道:“三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何事?”轩若影随赵姨来到屋外。
赵姨歪眼瞧瞧房内,轻声道:“我说三小姐啊,您也知晓自己的来历,如今这个正牌小姐认祖归宗,对您恐怕......我看三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你给我闭嘴。”
轩若影忽然大怒,环抱双手死盯着赵姨道:“赵姨,别以为本小姐不知你那点小心思,整天到晚勾三搭四,挑拨离间。以前看你孤身一人,轩家上下都可怜你,没过多计较。没想到你不仅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轩家的‘七字’家训你可记得?”
赵姨吓得不轻,忙点头说记得记得。
轩若影怒哼了一声道:“既然记得,我轩家也容不得你这种人了,你现在就去账房结账走人,这事我替爷爷做主了。”
“三小姐......三小姐......”赵姨还在哀求,直接被轩若影赶了出去。
墨羽听到门外的争吵,出来问道:“三姐,你怎么了?”
轩若影回头换上笑脸道:“没事,小妹,你只管记住,你姓轩,是父亲的女儿,我轩若影的妹妹,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三姐揍不死他。”
转眼间,轩家四小姐轩墨羽认祖归宗的事很快传遍帝都,家人为墨羽举行了盛大的庆典,连‘圣皇’都命人送礼祝贺。
无泪本不想过多打搅,但墨羽和轩家一再挽留,她想到自己到此人生地不熟的,也就留了下来。
墨羽甚至想到让轩一寒收养无泪,轩一寒也欣然同意,只是无泪并未接受,她只道了句‘在没找到身世之前,我可不想跟别人姓’。
二人都有了各自的房间,就在轩若影隔壁,很宽敞,很华丽。轩若影叫人给她俩做了好多新衣服,多到都不知穿哪件是好。
墨羽把自己以前的那套破旧衣服整理放好,想娘亲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每当这时,她会对着衣物喃喃自语:娘亲,您放心,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哥哥姐姐对我很好很好,您见到父亲了吗?
还有龙将军送的领巾,她一直当宝贝放在枕下,有时会抱着领巾入睡。无泪就发现过一次,打趣道:“都到了中州,想来离那家伙也不远,要不要我陪你去找你的心上人啊?”
这话听得墨羽脸红到发烫,追着无泪打骂:“死无泪,你再敢乱说,当心我不理你。”
而轩若影每日都会拉着墨羽和无泪到处游玩,说这说那。墨羽从她口中了解到:轩家因墨羽父亲轩凌十二年前的一件大功劳,如今是帝都六大家族之一,位列首位,地位仅次于五大王城的王族,中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父亲是我们轩家的大英雄。”这是轩若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至于墨羽的身世,轩一寒为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刻意对包括轩家在内的所有人隐瞒了墨羽身负雪云族血统的秘密,并为她和无泪选了一所帝都最好的‘圣灵书堂’学文习艺。
这一日,艳阳高照,是墨羽和无泪头一次去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