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内有三个鼎鼎大名的地方:
啼霜城、魔界渡河、浮梦楼。
这三个地方,各有专长。
啼霜城专收留一些能人异士,魔界渡河专吞些冤魂饿鬼,而浮梦楼,则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这六界上下呢,无一不往啼霜城送过人,也无一不吃过魔界渡河的亏,更无一不在浮梦楼买到过什么新奇玩意儿。
是以,六界之内,无一不对这三个地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惹绝不惹。
可有一个人不一样。
北境魔尊雁惜时,恶贯满盈遗臭万年,一千多年前因为所买商品不如意,冲冠一怒砸了堂皇富丽的浮梦楼。
也因此,浮梦楼那被气到吐血的楼主特意下令:浮梦楼永不接待北境魔尊雁惜时!
听到这个消息的雁惜时在心里默默地想:“完了,自己真快成了过街老鼠了。”
一千年时光飞逝而过,而此时雁惜时正站在浮梦楼前,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呸!
什么含情脉脉,明明就是色咪咪。
雁惜时见眼前的少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也不生气,挑眉道:“毕方鸟,你让还是不让?”
毕方好似没听到,立在那里紧抿着唇。
雁惜时见状,脸上露出一个笑,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明晃晃的:“让你们楼主出来见我。”
毕方皱皱眉,道:“楼主不会见魔尊。”
“那就让我进去。”
“楼主说了,不让雁尊主踏入一步。”
“哦?是吗……?”雁惜时歪歪头,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她将手拢在嘴边,深吸几口气,未及毕方反应,朝浮梦楼大喊道:“顾长恩——王八蛋!死了姥姥的龟孙子!欠了渡河里千年老鬼一顿饭钱的黑心商人!几千年不成亲的老匹……”
“夫”字还卡在喉咙里半下不下的未出来,雁惜时便听到一个声音气急败坏道:“姓雁的你给我闭嘴,你个女流氓!嘴巴能不能给我放干净点?!”
雁惜时闻言“嘿嘿”一笑,道:“多谢夸奖。还有,不能!”
顾长恩闻言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儿去,他站在楼上,咬咬牙,一双含了怒气的桃花眸瞪着雁惜时,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午后阳光正是毒辣,照在雁惜时脸上,衬得她的肤色显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雁惜时眯了眯眸子,适应了一下阳光,然后抬头看向顾长恩,笑道:“买东西呀!”
顾长恩闻言怒极,道:“你还好意思提!我早说了浮梦楼不卖你东西!”
雁惜时不恼,仍旧笑着,她抬起右手,将手背对着顾长恩,道:“你就忍心看着我死吗?”
白皙的手背暴露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顾长恩的瞳孔慢慢缩紧。
他顿了片刻,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进来。”他转身,忽又想起什么,对着仍旧站着的毕方道,“守着,不许让其他人进来。”
“哎!”雁惜时点头。
她将手重新收回袖子中,又朝毕方眨了眨眼,见对方嫌弃地将头转过去后“哈哈”大笑两声,走进了楼内。
楼内点着沉水香,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内,拂去了几分夏日带来的烦躁。楼壁上嵌着不少夜明珠,楼壁的烛台上也点着许多长明烛,照的偌大的浮梦楼内亮如白昼。
浮梦楼统共有七层,最顶上三层专做储物用,第四层设了个法阵,可以联系六界各地,第二层设着些雅间,第一层则负责拍卖各类商品。
雁惜时看了看四周,负手便往楼上走去,刚上了三楼,就见顾长恩倚在窗前,皱眉看着她。
他面前摆了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桌子上还摆着果盘。
雁惜时看了看果盘中的葡萄,舔了舔嘴唇,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要真不想让我进来,我立马就走。”
顾长恩咬牙:“废话少说,把你手给我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个毛?”雁惜时走过去,一边伸手一边说道。
若是他人看到这副诡异的画面,只怕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顾长恩早已习以为常。
只见雁惜时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几个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孔洞,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不断有些暗红色液体从那些孔洞里流出来,还带出了一些碎屑。
孔洞周围成黑灰色,隐隐有腐烂的迹象。
“看够没?”
雁惜时在顾长恩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用另一只手支着头,看着他笑道。
顾长恩抬头,看着雁惜时脸上那笑嘻嘻的表情,怒道:“你还笑!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
“有多严重?”
雁惜时挑眉,伸手拈了颗葡萄,丢入嘴中。
“你……”顾长恩气得连手都是抖的,正欲发作,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深吸几口气压下怒气,尽量平静地问道,“你这怎么弄的?”
雁惜时看了看手上那几个洞,道:“前几日南境一个小魔君的手下跑到北境闹事,杀了几只朱厌,我去找那魔君算账,被暗算了。”
顾长恩皱眉。
“鸦青不在?”
雁惜时摇摇头:“他去啼霜城办事了,暂时没空。”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他还不知道,最好别让他知道。”
“你能栽在一个小魔君手上,也真是蠢。”
雁惜时闻言瞪他。
“谁说我是栽在那混球手上的?!是殷无衡在背后偷袭我!”
“殷无衡?”顾长恩讶异道,“他可是最守规矩的……”
雁惜时轻哼一声,道:“以前老魔尊在时是守规矩,可自打我坐上这个位子,他就没安过好心。”
“行了。”雁惜时拿出手帕将手上的葡萄汁和血水一同擦去,漫不经心地问道,“第几场?”
“五。”
顾长恩看她一眼,道:“天界来了不少人。你这次给我小心点,别作死,不然我就真的不再让你进来了。”
雁惜时轻笑一声。
“我作什么死?本来就快死了,我何必再补一刀?”
顾长恩闻言,一双眸子暗了暗,道:“……总之,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惹麻烦,我可不帮你擦屁股。”
他将手伸入袖中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块羊脂玉的令牌,递给雁惜时,道:“二楼,玄字号二十五。”
“改改吧,玄字号二百五……”
雁惜时啧啧两声,借过令牌道。抬头一看,见顾长恩黑着一张脸,连忙闭上嘴,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这人现在是金主。
该怂的时候还是怂点好。
她站起身,将令牌放入袖子中,又整了整衣服,然后一边向楼下走,一边摆手道:“不必送了,我自己走就成。”
顾长恩闻言翻了个白眼。
谁要送你这个女流氓,赶紧走才好!
雁惜时自然看到了顾长恩的白眼,待走到浮梦楼门口时,她朝顾长恩笑了笑,道:“别翻白眼,当心哪一日翻不回来。”
说罢,她转头,不一会身影便消失了。
而顾长恩闻言,则再一次狠狠翻了个白眼。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