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论政就成了李生一个人的舞台,他自从接到这个任务后就一直在研究关于商税补贴农民的政策,李安也在他离开时将今天可能遭遇的各种问题罗列出来供他参考,经过这么久的练习,对于补贴可行性这一块他满怀信心,只是农家小户的孩子第一次进朝堂,还有些紧张
先揖手拜见皇帝,虽然是平民身份,但作为科学人的骄傲却不允许他下跪,连儒家那些不懂圆周率的家伙都自负学问人不跪,骄傲的科学人更不会跪
李世民看着台下这个少年又想起了李江兄弟,他们身上的气质何其相似,同样的粗布麻衣,却遮不住身上的傲气,他见过的科学门人好像都是这副模样,明明衣衫褴褛,身份低贱,但却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的自信,好像不屑跟别人交流
据秘谍传回的报告,安平庄上那些孩子也是这幅德行,每天总是自己人聚在一起讨论学问,文楼之名传遍大唐,每日聚集的文人士子不计其数,年轻一辈的诗会都是在那里进行的,但安平庄的那些科学生近在咫尺却从不参加任何诗会,就算去文楼也是当个下人端茶送水,这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李安贵为国侯,自创学术,但其族人却从不走动其他勋贵,甘操贱役且乐此不疲,科学怪矣
李世民开口道“朕听说安侯在蓟州敛财无数,天下人都佩服他生钱之能,你乃是他的弟子,怎么连身像样衣服都没有,这是存心来羞臊朕来了”
他话音一落,朝上众人都愣了愣,没想到一直和稀泥的皇帝会率先对这个少年发难,随后哄笑一番,指指点点的质问李生,像是在公园里看猴子,这少年长得倒是不错,但一身粗布麻衣站在衣着光鲜的勋贵官员旁确实有些滑稽
李安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捶胸顿足,什么状况都考虑到了,唯独对他的衣着没要求过什么,一来习惯了他们穿着厂子里的工作服,没想到有什么不对,二来自己每天那么忙,这种事也要自己亲自说么,人家工人们结婚还知道给媳妇置办一身新衣服呢,你入朝拜见陛下难道不能打扮一下么
李生倒是很镇定,面对朝堂上众人的嘲笑丝毫不慌,他对着旁边一脸羞臊的国子监盟友笑了笑以示安慰,然后给皇帝施礼说道“陛下明鉴,蓟州城几十万百姓,他们无论是做工还是种田都是粗布裹身,大唐几千万百姓,同样粗布麻衣,李生也是您的百姓,粗布何错之有,诸位大人笑李生衣贱,却不知天下百姓能穿到粗布已是幸福”
他说完话仍是揖手而立,但周围的笑声却戛然而止,这一番话说的很多人面色难看,李世民看着这个从容自信的少年心中也有些感慨,李家村当真是祥瑞之地?这李安的族亲还真是没有一个草包,不说学问,光凭他今日表现出的沉稳与机变便是个人才
皇帝笑着开口“倒是有几分牙尖嘴利,只是今日之议并非靠几分口舌便能决定,李安能派你来,想必是对你很有信心,朕倒要看你如何说服朕与众卿,若你真有其能,朕也不吝封赏,若是做不到,今日也好替安平侯教育教育学生,治一治你们科学生目中无人的毛病”
皇帝话音一落,原本看热闹的勋贵和武将们纷纷叫好,直夸陛下圣明,本来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站在堂上看文官互相嘴炮心都累了,一个个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屁大点事折腾了多少天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好玩的事
文官们则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虽然跟眼前这少年是对立关系,但同为文人,谁也不想他因为论政而受处罚,况且文官中还有很多人很欣赏这个沉稳自信的少年,政事对立只是大家都觉得给农户补贴这种事实在异想天开,并非针对某人
国子监的人自然是竭力反对,今天李生是他们的盟友,只要对他不利的大家都要反对
李生没有任何慌乱,经过这么久的研究和练习,他对于农户补贴计划充满信心,揖手谢过为自己求情的御史魏征,然后很爽快的接受了皇帝的提议,若是今日被百官驳倒,任凭陛下发落
李生这个爽快样获得武将和勋贵们的一致喝彩,大叫者为他鼓劲
得到皇帝的命令,几名侍卫抬上两个大箱子,李生开始讲解州府补贴农户的政策由来,他拿着一册资料说到“陛下明鉴,这是两年前我们初到蓟州时的各县人口统计与职业分部,据统计,当时蓟州有五十六万人左右,其中男人三十三万,女人二十三万,五十六万人中有五十万人是农户,六万人从事其他行业,或是匠人,或是商人”
户部一位官员开口道“这不是正常么,民以农为生,不种地吃什么”
李生反对他说到“既然大人觉得正常,为何蓟州每年还会有流民出逃,百姓饿死,他们不是都在种地么,还不是没吃的”
户部官员被他反问的一滞,说到“那是因为蓟州贫瘠,地不够养人,你莫要胡搅蛮缠”
李生接到“大人说的不错,地不够养人”
他拿出另一册资料说到“这是我们统计出来的各州人口与耕地产出数据,根据统计,在同等的人口条件下,蓟州农户要比全国人均面积少三成,比扬州,苏州这样的富州要少五成甚至更多,同等面积的粮食产出更是只有七成甚至更少”
很多人被他的专业名词整迷糊了,经过解释后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一名官员开口道“蓟州贫瘠之名天下皆知,你说这么多,和补贴农税并无直接关系”
李生施礼说道“大人莫急,很快就有关系了”
他继续说道“校长在离开长安前就做过各种推演,他得出结论,蓟州这片土地的百姓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说着他重新拿出一张大唐疆域图,指着蓟州说道“蓟州临海多雨,水路环绕,这里的地理环境注定了不适合种地,所以尽管百姓努力耕种,还是免不了背井离乡,这不是百姓的错,而是牧民官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