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笑着从曹小平身后的背囊中取出一百两银子递给那统领,这更像是侮辱,一百两银子好一点的青楼都去不了几回
但那统领却笑着接过,直说谢谢侯爷的话,莫说一百两,就是一两银子他也会接受,只要李安肯掏钱,他就能向公爷复命了,恭敬的行礼请侯爷入仓,船马上出发,前往蓟州
李安面色阴沉的坐在船舱内,心中愤怒却也无奈,形势比人强,自己可以给长安发信收拾这个屁大点的统领,也可以下船走陆路,大不了多做些木板,但蓟州百姓等不了,为了早日到达,只能忍了
拿出蓟州地图仔细看着,他刚跟皇帝打赌的时候就拓印了这张地图,心中早有了治理方案
古代地图绘制不精,但城关道路还是比较精确的,从地图上看蓟州,水路十八弯,大大小小的河流布满州府,上至丰州,胜州,下至汴州,魏州都可坐船直达,又有大片面积临海,这样的地方怎么会穷呢,想想前世,沿海的城市哪有穷的,靠着进出口贸易与旅游业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从一开始发展方向就是错误的,这种地方就不该一心发展农业,庄稼种上去,一场雨下来河水漫坝全淹了,能不饿死人么
李安想要在这里发展货运贸易,建设海港,以服务吸引海商,聚拢人气,发展商业,建立河运公司,将蓟州转型成为大唐第一个以商业为主体的州府,这里完全具备条件,但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
想要发展河运,沧海道水军是绕不过去的,商人们都知道水运比陆运好做,但这么多年还是有无数人选择陆运,就是因为水运太凶险,水贼与水军勾结,沉重的过河税限制贸易发展
张亮勾结大家族垄断水运,凡是不愿交税的商船都会遭到水贼攻击,船毁人亡,分出利润贿赂地方官员与长安勋贵为其周旋,商人求告无门,只能隐忍,张亮在沧海道横行这么多年,有自己的利益网,不给李安面子很正常,李安想要发展河运,他就是第一个拦路虎,不把他收拾了,蓟州想发展很难
目前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李安放下心中事来到甲板上,今天是难得的晴天,他把孩子们叫到船上,为他们讲解浮力的原理,用木板与铁钉实验,讲述受力面积与物体漂浮的关系
周围看热闹的军士很多,他们已经习惯了李安一路上带着这群孩子玩耍,程处默根对于这种玩闹不感兴趣,一个人抱着下属孝敬的河鱼大口啃食,倒是秦怀玉饶有兴趣的看着
李阳真的很聪明,他提出一个问题,浮力大小与材质有关也与受力面积有关,那铁也有可能漂浮水面么?
李安的回答是当然的,他问供奉要了个很薄的铁片,将他放入水中,铁片没有像铁钉一样直接沉底,而是飘荡着到底,中间还翻滚了两圈
李安说道“同样的材质,铁钉与铁片下沉速度不同,这说明铁也是有浮力,只是这浮力不足以支撑他漂浮水面,这与大小有关,也与形状有关”
李阳指着脚下的甲板说到“木船能载人前行,铁也有浮力,那是不是就表示我们可以做铁船呢”
他说完周围人都笑起来,一个水手笑着说道“小娃娃,你知道船有多重么,我们现在顺流走得快,如果逆流,那铁船谁划的动呢,就算有风帆也吹不动啊”
周围人听这军士这么说,也想到这点,一个劲笑,直说这娃娃异想天开
李阳脸有些红,他也想到铁船划不动的问题
李安没有笑,他看着李阳认真说到“你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铁船是完全有可能的,它的行走涉及到另一个科目,动力”
李阳认真听李安讲话,完全不理周围声音
李安继续说道“就拿我们现在这艘船来说,顺流而下,船底与水面摩擦,水流动的力量带动船移动,这种力就被称之为动力,风帆受力带动船移动,风给了船动力,你能明白么”
李阳思考一会说到“也就是说我的设想是正确的,人划不动铁船是因为人给船的动力不够,如果有一种动力能够带动铁船,那铁船完全可以航行,对么”
“你说的对,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科学是需要猜想的,也许这种猜想会遭到别人嘲笑,不要怕,认真推演,认真实验,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船走了两天就到了蓟州府城,看着路边收拾行囊准备离乡的百姓李安庆幸自己没有意气用事,连续多日降雨导致河面上涨,河水漫坝,他们的地已经被水淹了,赶不上今年春种只能带着仅有的一点口粮离乡,去外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别人当佃户混口饭吃
李安眼前这一幕令人心碎,一个牵着娘亲衣服的孩子艰难行走,时不时的趔趄一下,小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的母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背着大大的行囊,走几步就要停一下等待自己的孩子,显然她不愿舍弃任何一个
她们其实没什么希望,就算活着到了外地,人家也不可能要一个带两孩子的妇女,那太不划算了,如果两个孩子夭折她还有机会活命,但看她的样子,最有可能一家三口都饿死街头
州府的官员在城中设宴迎接新的刺史,听说这次来的可是个侯爷呢
李安没有跟任何人废话,交接完官印直接召集人手开始赈灾工作,连前任刺史给他准备的接风宴都推辞了,不是他不会做人看不起别人,只是路上的一幕萦绕心头,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顾官员与商户的反对,执意打开城门放流民进城,科学的学子和金吾卫的成员按照李安制定的方案疏导人群,架设粥棚,一袋袋粮食入锅,流民们坐在刺史府门前的大街上,看着锅中升腾的雾气,绝望眼神中重新有了神采,充满对生命的渴望
李安面色阴沉看着满街流民,身边站着蓟州大大小小官员,他们忐忑的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上官心思难平
一个刺史上任,竟然带了两千侍卫,有见识的还认出了金吾卫的腰牌,这金吾卫可是皇帝亲兵,早听说此次来蓟州的是位国侯,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本来有人对李安拒绝宴请有些不满,此刻都往后缩了缩,人家实权国侯,受陛下信任,在蓟州地界确实没必要给谁面子,只是如此受宠的勋贵为何会来蓟州这种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