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得寸进尺
我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爸爸妈妈变老。可是,事情来得总是很突然。因为,那个女人,爸爸再次和妈妈发生了争执。妈妈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听着爸爸在那里骂,一言不发。爸爸没完没了的叫骂,持续深夜,终于知道原因。爸爸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早已经败露,那个女人家里很贫穷,爸爸想救济她家里,自己不敢去她家,所以让妈妈给她家送钱。妈妈不肯,爸爸执意让妈妈去。就这样的相持,爸爸发了脾气。摔东西。叫骂声,动手打妈妈,幸福的时光“呯”的一声断裂。妈妈再次成为牺牲品,爸爸用手打妈妈,用脚踢妈妈。我哭着去拉着爸爸,爸爸把我打到一边,接着打妈妈,妈妈在地上乱滚,发生凄惨的声音,痛不欲生。爸爸依旧不顾妈妈的感受,撸起袖子就打妈妈。看似非要打死妈妈不可,我害怕,一直哭。然后,我说,我给她家送去,爸爸听到以后,就不再打妈妈。妈妈在地上发着恐怖的声音,不断地呻吟。她的呻吟一直缠绕在我的脑海里,每次做梦,都会梦到妈妈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呻吟声。那一幕,至今我都历历在目,不曾忘记。
我战战惊惊地接过爸爸的钱,看到爸爸虚假的笑容,我在心里已经把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碎尸万段。他是一个半兽人,一个连让自己的儿子都感到恐惧的父亲,一个虚情假义的父亲,我恨透了他。把钱交到那个那个女人手里的时候,她面目无情,接着就在笑。她说,你家里是不是又打架了?我看着她在洋洋得意,猥琐的笑,她在笑,她在笑,她在该死的笑,我真的很想上去,煸她一巴掌。然后,大骂一声,你这个贱女人。就是因为你,我的家庭才得不到安宁的,就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我的妈妈每天都要受到爸爸的毒打。你这个贱人,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贱女人。
回家的时候,爸爸躺在床上看电视,嘴里抽着烟。我说,送完了。他笑了一声,说,你睡觉吧。我看着地上的妈妈,他说,别管她,她是一个死人。一会就好了,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我看着地上呻吟的母亲,她已经被父亲打的不能动弹了。父亲莫名其妙地又一次发火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都向母亲打去。他早已不顾母亲的死活,我走向母亲,母亲突然起来,走到桌子面前。拿出一大把药,就往嘴里放。我喊着父亲,母亲吞了好多药。父亲立即赶过来,掐着母亲的脖子。我以为父亲要把母亲掐死,我哭着拉着父亲,父亲一个巴掌把我打得很远。滚边去,后来,妈妈的嘴里吐出很多的药片。爸爸的脸色变紫,给母亲喝很多的水。把母亲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对我说,没事了,睡觉吧,明天还上学呢,我惊惶失措。
第二天放学回家,爸爸说,你妈走了,就剩咱爷俩过了。母亲离家出去,不止是一次了。因为受不了爸爸的打骂,她的离开,我意料之中。离开,对于她来说,是种解脱,我习以为常。可是,每次回来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我还很小,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会有一个怎样的童年。我常常羡慕那些能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玩的孩子,我觉得他们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简单的幸福。在我的童年里却没有过一次,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母亲一次次地出去,一次次地被父亲接回来。在父亲和母亲吵架的时候,父亲又多了一条借口。你要是厉害,每次走你都别回来啊?我嘲笑眼前这个愚蠢至极的父亲。难道母亲想要回来吗?还不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冠冕堂皇的借口,把所有的亲朋好友带上,去姥姥家接回来的吗。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对于眼前这个父亲。除了嘲笑,还是嘲笑。
母亲离开了一些日子,家里的生活还算正常地过下去。只不过,家里缺少一个女人的存在,总觉得这不像个家。父亲再一次地把亲朋好友和我带上,去姥姥家找母亲。说了很多的好话,母亲坚决不同意回去了,父亲始终找一些无理取闹的借口,母亲早已把父亲看得透彻。父亲用了最后一招,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对母亲说,你不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行,你总得看着孩子的份上吧,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失去妈妈,他会怎么想,他到以后怎么办啊。爸爸只要一提我,妈妈的心就软,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就算是再苦再累点,忍一忍就好了。母亲曾经对我说,如果我再长大一点,能够独立的时候,她就会离开,永远都不在回来。就算死也要死在外面。我听着胆战心惊。
姥姥家坚决不同意母亲回来,一次次的回去,一次次地接回去,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是,母亲为了我,还是不顾姥姥的反对回家了。
又是短暂的快乐,我不再期待家里会有怎样的快乐,只是希望这样安宁的日子能够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每天回家都提心吊胆地害怕父母再一次吵架,每天在家里都小心翼翼地讲话,怕招来父亲一顿毒打。所以,小的时候,我说的话就很少。不是不想讲话,是因为讲话讲多了,万一说错了哪句话,父亲就会打我一次,我害怕。所以,就不喜欢讲话,童年的生活让我有了不喜欢说话的习惯。
家里因为爸爸找女人,在外面经常打麻将,而变得越来越贫穷。虽然做生意还可以挣许多钱,不过,对于爸爸奢侈花费,还是显得不足。抽名牌烟,喝名牌酒,用最好的手机。他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面子就行。家里有台电视机,已经好久没换了。快过年的时候,母亲让父亲买一个电视机。父亲却用那些钱买了最新款的手机。然后,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是喜欢这玩意,买电视机有什么用啊。他每天都在别人面前炫耀他的宝贝,虽然家里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富裕了。有的时候,甚至还借了许多外债。我总是想不到,一个女人会让一个家庭破裂地如此彻底。你知道吗?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和母亲在家一起包饺子。父亲出去打麻将。看着别人家三口人一起在家里有说有笑地包饺子,那种愉快的气氛真的让我好羡慕。然而,我们家,就剩下我和母亲。母亲一个人包饺子实在太累了,我在旁边看着心疼,就主动要求和妈妈学习包饺子。尽管我很笨,学什么东西都很慢。不过,母亲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一点点的学起,包的不是很快。不过,母亲还是很高兴。然后,和母亲聊天。两个人其乐融融,总算有一种家的感觉了。接下来的几年里,每次过年都是我和母亲包饺子。除夕的时候,父亲回来,赢了一些钱,就会高兴地和家里聊天。喝点小酒,然后说一些让我感到荒唐至极的甜言蜜语。今年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多挣点钱,把电视机换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把外债也还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这样的话,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就这样说过,说了一年又一年,可是做的却是渐行渐远,我感到可笑。这样信口雌黄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每天都会有冠冕堂皇借口的父亲,他让我很失望。
父亲和那个女人的事情越来越公开。母亲曾经对我说,你父亲现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也管不了。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后,有独立能力的时候,我就和你父亲离婚。这个家,我实在呆不下了。十几年来,受的罪太多了。其实,我从母亲的语气中能听得出来。母亲惟一不舍,惟一牵挂的人就是我。为了我,母亲已经忍辱负重好多年。我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母亲的身体上受伤的面积越来越大。终于母亲忍无可忍,离开一段时间后,就提出离婚。舅舅在市里做官。他有实力帮母亲办好所有的事情,惟一无能为力的就是我。舅舅有很多次,派了很多人到家里打父亲。父亲遍体鳞伤,我没有说些什么。毕竟他打母亲的时候,他像一头野兽一样,发了疯似的打着母亲,从来都会考虑母亲的痛苦。舅舅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舅舅找过我谈了几次话,我这样派人打你的父亲,一次两次或许还说的过去。不过,总是这样下去的话。你毕竟是姓若的,血液里流着若家的血,虽然你的父亲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我怕你将来会埋怨舅舅。所以,有的时候,舅舅我也不好办。你母亲舍不得你,尽管你的父亲有很多做法很不对,仅仅是因为你,你母亲还是咬着牙忍过来了,你父亲脾气不好,也许岁数大了,就会收敛了,什么事都懂了,就不会再和你母亲吵架了。不过,你的母亲实在无法忍受你父亲了,所以才提出离婚的。你应该原谅你母亲。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虽然那个时候不太懂。但我知道,失去一个母亲的孩子,会有一个怎样的生活。父亲找一个继母,然后,每天挨打,过着不像人的生活。后来,还是因为父亲廉价的乞求。找了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去姥姥家。要求复婚,好话说了一千遍,一万遍。赔礼道歉,发誓,使出了所有的方法,母亲都无动于衷。姑姑让我去劝母亲,我当时不懂事,什么都不懂,单纯地想着让母亲回家,回家过日子。父亲就不会找继母,我也不会挨打,我们三口人一起开心的生活,那是我所期待的。最后还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母亲义无顾的回家了。所有人都知道,母亲惟一牵挂的人就是我。我是她的惟一,我是她所有的希望。
离婚终让母亲得到解脱,父亲强烈的不同意。长大以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不和母亲离婚的原因了?家里做生意,变得富裕以后,父亲开始变得张扬,打麻将,还找了女人。一天到晚抽着名牌香烟,喝着酒。每天出手特别阔绰,挥金如土,在村里面横冲直撞。在农村里,只要有钱,就是资本。那就是被别人看得起的资本。父亲在村子里远近闻名,也有很多人来巴结父亲,这样的生活让家里每个人都有面子。无论我去到哪里的时候,都会有人认识那是若老板的孩子,而且对我关爱有加。一掷千金的日子注定过不了多久。几年以后,家里花的钱远远要比挣的钱要多。所以,家里开始有外债。那些曾经巴结父亲的人,也销声匿迹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趋言附势的人俯首皆是,这个时候,舅舅做了高官。在家里做生意的时候,给父亲很多帮助。而且,县里,乡里的领导都会给舅舅的面子。父亲打着舅舅的名字招摇过市,变得飞扬跋扈。舅舅能给父亲带来无限炫耀的财富。舅舅可以给父亲带来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每次乡里的领导来看父亲的时候,父亲的脸上总会感到很有面子。他喜欢这样炫耀的生活,没钱也行,但必须得让他炫耀得开心。他一直是这样不切实际的人,母亲早已看透。终于因为一个女人,家里开始出现危机。生意连续几年失败,也没有经济能力去做生意了,而且债台高筑。连自己的房子都卖了,委曲求全地住在姑姑家里。从一个远近闻名的人家,在几年当中,却要寄人篱下。确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姑姑,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很好。父母经常吵架的时候,我总是到姑姑家避难。在姑姑家住了很长时间,姑姑开始对母亲颐指气使,横眉怒目,冷眼相看。就好像家里欠她八百块钱一样。母亲强颜欢笑,我不知道姑姑为什么对母亲那样的态度。父亲在外面谋求一些工作,都失败了。父亲已经习惯做老板了,如果让他去做苦力,他怕别人笑话他。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一直都很炫耀。他利用母亲的关系,舅舅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在工地干六个小时。而且,就是领导来了,就干干。领导不来的时候,就是呆着。一天天磨洋工的生活,工资很高。而且舅舅还说了,就先干着,以后会提携父亲的。可是父亲干了两天就回来了。他回家喝着酒就骂着母亲,舅舅给他找了那个苦力活,依舅舅当的官,完全可以给他当一个老板做,他习惯做老板。母亲露出鄙视的笑容。她在后来对我说,他就是一个农民,大字都不识几个,就是曾经挣过点钱,到哪里还想当老板。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你舅舅有实力把你父亲弄一个老板来做。可是,他能做来吗?我知道你父亲的实力,他做不到的。我一直都很相信母亲的话,母亲上过中学,因为要供舅舅读书,她便辍学了。在家里帮着姥姥干活。母亲一直很开明的,她和舅舅一样。一直相信只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会在社会上立足,他们讨厌那些滥竽充数的人。不过,妈妈对我所做的事表示支持,只要不违反大的原则就可以的。她一直是个很干练的女人。
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差,有的时候,连我上学的费用都成了问题。想当年的时候,我兜里的钱都可以交学钱的。现在却要东拼西凑。从前都是别人借我家的钱,现在母亲硬着头皮去别人家借钱。别人却不屑一顾,世态炎凉。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只要有钱,别人就会瞧起你,没有钱的话,别人指着后背骂你。
舅舅给家里买了一套房子,这样就可以搬出姑姑家了。离走时,姑姑的笑容令人作呕。我讨厌那样虚假的笑容,浑身难受。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舅舅还是义不容辞的拉我们家一把。原以为父亲会洗心革面,踏踏实实的做人。可是,他依然故我。只是和那个女人断了关系。因为没有钱,父亲养不起她了,她重新找了另一个男人。村子里都知道,那个女人家里的丑事败露以后。他的男人,恨之入骨,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姑姑说,在一个晚上,他的男人拿着一把刀子,胡乱的在那个女人身上乱砍数刀。幸好被孩子发现得早,不然那个女人就死了。经过抢救,那个女人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来后,她的左眼也像母亲的左眼一样,留下了几条疤痕。脸上全是被刀子刮破的伤痕,每天都要花很多钱来买药治疗脸上的疤痕。她无法去见人,腿上还有几处刀伤。曾经在村子里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一夜之间就变得没脸见人了。姑姑说,这是报应。上次你母亲被你父亲打成那个样子,都是她在背后说的坏话。这下子,她终于得到报应了。姑姑笑的很灿烂,再后来,那个女人被赶出了家门。他的男人和孩子们对她恨之入骨,有这样的女人,给家里人带来灾难,她应该受到惩罚的。姑姑说,那个女人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她已经臭名远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