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敏感地捕捉到赵寒阳话语里的重点。
“你说‘师姐’？你已经决定跟我爸爸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大概是爸爸收过的最年轻的一个弟子吧，虽然对于黎父和杨清子的人品不敢赞同，但是扪心自问他们两个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跟他们学东西，应该能进步很快。
只是以赵寒阳的资质，他申请国外资源更好的导师，应该也不成问题，国内整体的学术环境，应该说还是没有欧美要好的。
赵寒阳道：“还在考虑，如果真拜入黎老师门下，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赵寒阳去哪里，他自己是不大在意的，不过他爷爷身体是日渐不好了，这当口他小叔回来，爷爷把集团着重发展的投融资部门交给他，无疑是对他寄予厚望，如果几年之内他求学国外，这家里的事，他就毫无疑问再也不可能过问了。
他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赵寒阳目光冷了一冷。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一次，不会再让自己第二次失去对命运的掌控。
“也是……再怎么说我爸也是个清江学者，上次有个叔叔还跟我说他领政务院津贴了，真这样的话你跟他混在国内也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黎若安慰着他，言不由衷。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赵寒阳不是她爸爸的学生，但是他俩正式认识就是黎耀光带到家里来的，事有先后，她说什么又能左右已经发生的事实吗。
赵寒阳看出她的不情愿，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和杨师姐保持距离的。”
“说什么呢？”黎若被他逗乐了，“我难道还担心她怎么你不成？”
赵寒阳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本是想澄清自己不会被黎父和杨清子所影响，但过多解释似乎也欲盖弥彰，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总之在不影响到他的情况下，旁人的道德瑕疵他不会去过问。
黎若吃了几口菜，拿起手机来看。
于英居然回她消息了。
礼拜五中午她见赵寒阳和于英仿佛都话里有话，所以回去之后就给于英发了消息，她以为于英是想告诉她的，毕竟是他主动加的她BX。
若若猪：于英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结果两天过去，于英没有只言片语。
黎若以为于英不想说了，她自己也都快忘了。
结果于英踌躇了两天，告诉他赵寒阳和颜妍可能有问题。
Alex于：你知道你同桌颜妍以前也是二中的吗？
Alex于：她跟赵寒阳表白过。
Alex于：她是唯一一个表白之后反而被赵寒阳搭话的人。
于英还记得，那年植树节之后，赵寒阳一反常态主动和颜妍说话，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学校，原先嫉妒颜妍的女生们彻底偃旗息鼓了，老师也在私下悄悄议论，一边担心影响到孩子们中学升学考试，一边又觉得这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这么成了也没什么好拆散的。
只是后来流言更多于事实，于英和赵寒阳一起的时候，看他跟颜妍的关系，也只是邻班认识的普通同学而已，他也觉得，流言只是流言，身边人哪会不清楚事实的真相呢。
然而，赵寒阳和颜妍没有在一起交往是真的，于英无意中注意到，赵寒阳用探究的目光看颜妍，这也是真的。
他开始怀疑传言的一部分真实性。
老赵该不会真对颜妍有了好感？
Alex于：言尽于此。
黎若看完笑笑。
若若猪：谢谢于英哥的提醒啦，他俩应该没事的。/猪
虽然那天的两人都很奇怪，但是黎若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且如果赵寒阳和颜妍真有什么，颜妍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摆出一副苦苦追求的姿态，大可以光明正大和他来往，反正两个白名单上的学生谈恋爱，学校百分之一百是不会管，但是她很少在赵寒阳面前出现，应该是因为被拒绝的那一次，他已经很明确地表态了。
这种私人的事情于英是不会那么清楚的。所以误会也在所难免。
但是赵寒阳那天也很奇怪，而且跟于英不一样，他要公开？他俩实际上没有交往多久，他就急着要公开，他不会不清楚这件事对黎若意味着什么……黎若本以为于英会告诉她些什么有用的。
结果于英和赵寒阳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
看他俩体格都挺好，难道还真是以前打架打出来的交情？
想着想着，不由得问了出来。
“还真是差不多，”赵寒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于英以前在二中，人称‘于霸王’”。
“但就是这样的他也有栽了的时候，那天我路过一条巷子，听见里面有人在被打，叫声凄惨。我一听就听出来是同班的于英。”
黎若拿了一只鸡脚在啃，主食只咬了几口，她兴奋地问：“你救了他？你俩成了？”
脑中开始脑补一些英雄救男的事迹，嘴边的笑容扩大，止也止不住。
赵寒阳嫌弃地看她一眼，“成了是什么鬼？我没打算救他，他天天在校外打架，谁知道是不是他先惹的人家，被人找上门报复。”
“不对呀，”黎若舔着手指念道，“这事情的发展不应当，那你怎么跟他好上的？”
好上……
“……你桌子底下那堆漫画书是不是有什么违禁内容？回去给我查一下。”赵寒阳额头简直要冒出青筋，直男对于耽美的恶心简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开始排斥。
“你怎么知道我桌子下面有一堆漫画？我不是盖起来了吗？”黎若大吃一惊，“哦，你那天趁我不注意翻我房间？”
赵寒阳无辜地说：“上面那张报纸滑下去了，我帮你捡起来看到的。”
在骗鬼，没有风怎么可能滑下去。
黎若拿起餐刀翻过来看过去，白茫茫的反光一闪一闪。
旁边的服务生正愁着没事做，一脸殷勤地过来问：“小姐，需要帮忙切面包吗？”
沾咖喱的面包还有两块，黎若刚想开口。
赵寒阳就先她一步，冷冷道：“不用了。”
这个服务生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自从这对小情侣进店，他忙前忙后，主动接过这一桌服务，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个扎着公主发，削肩细腰的女方，她看起来像是个初中生，对面的男孩虽然也长相俊美，看不出年龄，但是对这么小的女孩下手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赵寒阳自然注意到这个人偷瞄他的女朋友好几次，因此回话语气未免不好。他声音冷下来，自有一股果决冷然的气场在，又瞪了一眼，以目光警告：管好你的眼睛。
那个服务生盯着黎若白皙削薄的肩部有好一会，近前来也是想和她说上一句话，虽然女方男友在侧，但一看也不会超过十八岁，两个小孩过家家而已，不影响他和小美女搭讪。
结果被这么一瞪，竟然感觉脊背生寒，不自觉地应声退下了。
可怕，一个学生怎么会有这种气场？
他走到服务柜无意识地划拉着机器，向刚服务完旁边桌的一个小妹打了招呼，那一桌他是再不敢过去了。
黎若看着赵寒阳，西餐刀剁进面包块中，撞击盘底，一道滋声。
“你先讲你和于英后来怎么了，你没和他一起打架你俩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黎若的张牙舞爪在赵寒阳看来都是网中挣扎的小鹿，她没法真对他怎么样，所以只好借助这样的方式表达一些不满，其实也挺可爱的。
觑着那把餐刀：“我以为你今天想做个淑女呢。”
“呃。”黎若讪讪，好像也是她一开始不该那样说，直男的友情什么的，不要评论比较好。
毕竟她一开口，就是腐眼看人基。
也难怪他说出她桌子底下有本子的事了。
不过那堆漫画书里真的夹有一些本子，男男，女女，年下，强攻强受，各种口味都有，希望他没看到才好啊……
黎若心虚道：“现在做个淑女还来得及。”说着双手并拢坐好，努力显得乖巧。
眨巴着眼睛：“寒阳哥哥快说吧，我等着呢～”
“我拔腿要走的时候，于英看见我了。”赵寒阳撑了撑额头，无奈地说，“他喊：‘老赵你终于来了，快快帮我收拾他们！’又跟那群人说，我是全国散打青少年组冠军，一个打他们十个不在话下。”
“所以你真的是散打冠军吗？”黎若崇拜地望着他，她对习武的少年颇有好感，双眼不由放射出爱心闪电。
“不是。”赵寒阳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我练的是太极。”
“……”
“太极也能打架吧？”黎若不确定地问。
“那时我刚回赵家，爷爷给我安排的师傅才教学了两个月。还在扎马步。”少年淡淡地说，面无表情，“但那群人信了，他们真的以为我是什么散打冠军，然后就过来，把我拖进了小巷……”
“呃……”黎若捂住嘴，她的大脑在跑火车，但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语带歧义的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和于英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爷爷大发雷霆，但是于英他爸妈带着他上门道歉了。原来我们两家早就认识。”
“后来我发现他除了很坑，也还蛮有趣的。”
“于英那种傻缺的气质，真是上天入地都难找出第二个来。这种珍稀动物，怎能不激起人的保护欲。”赵寒阳语气平平地说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走吧，在岛上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