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圈缠绕着手指。
一圈又一圈。
飘到空中。
寂寞难耐。
他们说。
烟不懂手的寂寞。
可是手。
又知道烟的悲伤吗?——夏落落。
夏落落跑到了最高的楼顶,是坐电梯到了51楼然后一口气跑上去的。
她不习惯直接坐电梯到第58楼,每次都是坐到第51楼,然后开门走出电梯,一口气跑上去。
看到夜空的星星在眼前的时候,夏落落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她是一个有恐高症的孩子,却习惯在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坐电梯到51楼,然后打开门下了电梯,一口气跑到58楼。
不为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夏落落点了一根烟,熄灭火机的火,把烟放到嘴里。吐出一圈圈的烟圈。
哦,不要说夏落落是个坏孩子。
我保证夏落落是个好姑娘,我向烟发誓,她绝对是个好姑娘。
只是,她习惯在楼顶的时候,坐在中央,点燃一根烟。
坐在中央,是因为她有恐高症,她不敢靠边。
点烟是为了让心里麻醉一下。
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可是,她喜欢坐在58楼的楼顶,点燃一根烟,在睡不着的夜晚。
不为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明天就要比赛了。夏落落会在众多强手中脱颖而出吗?
我不知道,夏落落也不知道。
这次舞蹈大赛是夏落落准备了好长时间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准备过一场比赛。
她需要这次比赛的成功,不是要一等奖。而是除了一等奖之外的前五等奖。
大赛的一等奖是说可以把得奖的女孩捧红,可以一夜成名。但是除了一等奖之外的前五名,可以完成一个不是很出格的梦想。
夏落落不想成名,她看不惯那些艺人,她不要出名,她仅仅想要一个梦想的实现而已。
仅此而已。
夏落落的梦想,仅仅是去法国看一次日落。
那里的老师告诉她,这个愿望可以的。
所以,夏落落很拼。
夏落落从5岁就被爸爸送去练舞蹈的。
她的舞蹈也不止一次获过奖了。但得不得奖对于夏落落来说,根本无所谓。她真的不在乎。
可是,这次她在乎了。她一定要进前五名。
从来没有害怕过比赛的她,这次,却有一丝恐惧。
她不是害怕得不到奖。她是害怕得一等奖。
每次比赛都是一等奖的,这次,她不想要。
她只是听老师说,除了一等奖之外的其余的前五名奖,都可以完成她去法国看落日的愿望。
前面说过的,夏落落不想出名,不想红。她仅仅想完成一个梦想,仅仅想去法国看一次日落而已。
比赛那天,大厅里人坐的满满的。
参赛的选手,父母亲戚都来助威加油。
唯独夏落落吧。
夏落落参加了好多比赛,每次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走,一个人享受一等奖。
爸爸也要去看她的比赛,但是每次夏落落都拒绝。
她不要爸爸去看她的比赛,否则她就放弃比赛。
没有为什么,只是她不习惯被在乎的人关心着,那样子,她心里有压力。
有点莫名其妙的习惯。
但是,仅仅是习惯而已。
所以,爸爸就放弃了。
所以,每次比赛都是夏落落一个人。
这样子夏落落更加尽心的去表演。她可以无视台下的所有人,仅仅把舞蹈献给自己,而已。
这次特殊,她竟然在第二天凌晨从58层楼顶下来之后,跑到爸爸的屋子里,轻声的叫:“爸爸,爸爸,明天我参加舞蹈比赛,你去看好不好。”
爸爸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可夏落落还是坚持着不要爸爸去的太早,只要夏落落跳舞的那一段时间在,其余时间,不要出现。
所以,后台准备的时候,夏落落还是一个人的。
不用担心观众席上等待她出场的人。她的舞蹈,只与自己有关。
爸爸其实早就来了。
他买了两张票。一张是一个显眼的位置,夏落落一眼就可以看到他,而另一个是一个角落,他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落落。这次,女儿允许的参观,让父亲不舍的放弃一分钟的时间。
落落是第5个上场的,上场的时候,爸爸去了前面那个夏落落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位子。
可是,夏落落并没有看他。
夏落落的舞蹈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裁判不对她的舞蹈竖起大拇指。可是,夏落落自己从没有在乎过。
她根本没指望自己舞蹈要多么好,也没有在乎过得不得奖。每次,仅仅是一个舞动着,在舞着步子,跳着一个人的华尔兹。
夏落落跳舞的时候,从来不看台下。一是因为台下没有她要看的人,二是因为她的舞蹈是无所谓有没有观众的。
乐曲结束的时候,夏落落最后一个动作倒地了。
她是故意的,没有别的目的,仅仅不想得第一而已。
台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等待着看这个眼神中带着倔强和不可一世眼神的女孩,该怎样处理这种事情。
夏落落根本就没有看台下,也没有在乎那些寂静。
只是自己慢慢的蹲起来,然后站起来。转了一个圈,优美的离去。
在夏落落的眼中,即使失败,也要精彩。
夏落落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台下想起了一个孤独的掌声。
“落落,你真棒。”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落落知道,爸爸在的,虽然她还是没有看台下。甚至停都没有停一下,走向了后台。
在卸妆的时候,夏落落安安静静的。她不和那些人说话,她的孤傲也让人不敢亲近。
下一名选手回来的时候,和前几名一起聚在一块。夏落落隐隐的听说,那个女孩,得到了最持久的掌声。
呵,落落不知道。爸爸为她奏响了孤独的鼓掌声,台下的安静就在瞬间被打破了。所有的人都鼓掌,喝彩。被眼前这个倒下了却又不慌不忙站起来的女孩鼓掌,喝彩。
她把失败诠释的那样完美,那样不可挑剔。
比赛结果第三天揭晓,所有的选手都坐在大厅里,等待那一次宣布。
对夏落落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吧。起码是她最在乎的一次。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第二名……
裁判老师读着,不慌不忙。夏落落听着,不慌不忙。可是,前五名,没有夏落落的名字。夏落落就跑掉了。落荒而逃。
她走在街上,漫无目的。
夏落落没有回家,她不希望爸爸问她比赛的结果。
她游荡在街上,双手插在裤兜。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看到了超市门口那些义演的人,那些舞姿,那类音乐,让夏落落不屑。
哦,不要以为夏落落真的是个不可一世的人,不要以为她自信到自负。她没有,我保证她不是一个自负的女孩,我向路灯保证。
她只是不在乎的事情太多了,太多了。有那么多事情都不在乎,她又有什么理由自卑呢?
她在一家叫“距离”的咖啡厅停下。抬头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店名牌子。
好一个咖啡厅,好一个名字。“。
距离“是一个多么伤感却又让人不得不去面对的字眼。
夏落落把脚踏了进去,停了一下,却又退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抬头再去看那个门牌。眯着眼睛看。哼的笑了一下,然后转弯离去。
她喜欢这家咖啡厅,只是,她现在突然找不到进去的理由。
是的,没有理由。她不知道自己进去要干什么。
去喝咖啡的人不单单是想喝咖啡,他们只是消遣着苦涩。
夏落落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跑了起来,没命的一跑,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
她总是这样,逃避所有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逃的远远的。
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参赛者不在乎第一名,却独独想要一个除了第一名之外的名次,是多么的难。比第一名要难,难好多,好多。
她回了家,她还是回去了。她总是要回去的。
爸爸不在,她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躺在床上,盯着紫色的天花板发呆。这个天花板,还是五岁的时候,刚搬到这座楼上,爸爸特意为她装修的。夏落落喜欢紫色,带着贵族气息的颜色。
可这时候有人敲门了。
夏落落知道是爸爸。家里除了她就是爸爸了。妈妈在她5岁的时候死掉了。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夏落落也不知道。爸爸不说,她也不问。
“进来吧,门没关。”夏落落坐起来。
爸爸进来了,说舞蹈比赛……
还没说完的,夏落落就抢先说:“我失败了。没什么。机会有的是。”
爸爸看了一眼女儿,没顾她说什么。继续说自己的:“舞蹈比赛的老师来了,说你得了一等奖。却找不到你了。现在请你回去。”
夏落落呆呆的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爸爸听的出来,那不是高兴的笑,而是多么无奈的笑。预料之中的,夏落落依旧逃掉了,落荒而逃。说过的,夏落落习惯逃避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逃的远远的。
没有人追出来。爸爸了解落落。即使追上了,也没有任何效果的。夏落落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女孩。只是,谁都不明白,明明得了第一名,为什么还说自己失败了。
爸爸不明白,我明白,因为夏落落不想出名,不想红,她只想去一次法国,看一次日出。普普通通的,简简单单的,仅次而已。
爸爸不明白,他没问,夏落落也没有说。
获奖名单,她没有听完。她不知道,第一名的名字,就是她——夏落落。
她的舞蹈让人着迷,她的失败挽回的如此完美,不漏痕迹。
她不怕失败,所以,她就会成功。她没有听到,也不管那些人在念完名单之后,找不到第一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只是听到从第五名念到第二名的时候,没有她的名字。
所以,她知道,这次,自己输了。
输得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