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越走越高，青龙台上的人也越看越清楚。
她一早就知道了苏苑苑会在压轴时出场，因此也没有急着在台上台下寻找她的身影。好整以暇扫了一圈台子，首先看到的是赵鲲，的确如传说中的风采照人，赵铭芷的美貌就完全继承于他。
接着看到了赵臣，还有赵臣身后的几个羽卫，她没有细看，慌忙躲开眼神，避免注视让他们警觉注意到自己。赵臣的对面，是上次掐赵臣脖子的修士，她已经知道他是琉璃城的白祈长老。
果然他和赵臣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没有一言不合就开打。
“大小姐居然不在，”碧灵小声说，“看来传闻没错，大小姐要静心待嫁了。”
毕竟也算是熟人，云澜不由多问了句：“嫁人？”
“是啊，还是赵臣做得媒，要嫁给碎金楼的嫡子呢……之前大家还都猜测赵臣会娶大小姐，名正言顺掌管琉璃城，没想到……”碧灵在云澜耳朵边低语，说起八卦来，这个女孩子简直眉飞色舞。
赵臣和赵铭芷？云澜被这个八卦惊到，想了想这两人的可能性，不由打了个冷战，简直就是恶狼和绵羊的组合，那赵铭芷大概会被吃到渣都不剩吧，还好赵臣良心发现，要把赵铭芷嫁到碎金楼了。
云澜仔细想了想关于碎金楼的信息，脑子里都是“钱多”，以及“靠酒色财气这种偏门生意发家致富”的印象。没出过厉害的修士，但是人脉极广。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很快就踏上了青龙台的最后一节台阶。
管事的人把她俩领上前。
“城主，弦月楼要为您献舞一曲。”
赵鲲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给自己喂了颗葡萄，嗯了一声。
碧灵一双妙目紧紧锁定赵鲲，眼中仿佛再没有其他人。
这样含情脉脉的目光，赵鲲很快也感受到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笑，说：“你叫什么？”
“妾身碧灵。”
“面纱摘下让我看看，你来琉璃城多久了？”
碧灵依言摘了面纱，露出一张青春姣好的面容。此时面飞红云，含羞带怯，“妾身来琉璃城已经一年了。”
“她呢？”赵鲲指了指碧灵身后的云澜。云澜呼吸一滞，抱着琵琶低头装作调弦，生怕赵鲲心血来潮要她也摘面纱。碧灵果然也不负她所望的替她接了话茬。
“她叫碧淼，是我师姐，比我来这里久一些。”
云澜觉得这两人如果再聊下去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了。左手手指按在琵琶颈上，右手手指在琴腹的弦上轮过，一串流畅动人的乐音从指尖飘荡而出。
“这是什么曲子？”赵鲲果然把注意力从人移动到了曲子上。
“特献于您的一曲《春日宴》。”碧灵笑着说，她作出一个舞蹈的起手姿势，“可以开始了吗？”
赵鲲身体坐直，来了兴趣，凝视着碧灵与她眉目传情：“开始吧。”
云澜五指轻轮，伴随着一连串如流水般乐音，碧灵身姿轻盈，舞动了起来。
“春日宴……”碧灵一边跳，一边慢慢和乐而歌。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云澜开始浅弹慢挑，配合着碧灵的舞姿与歌喉，宛如情人的低语。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歌词唱罢，在云澜的伴奏声中，碧灵姿态舒展，眉眼含情，一抬手，一回眸，都是少女思春的娇俏模样，实在是赏心悦目，楚楚动人。
云澜的琵琶在最初的生涩后，很快也进入了状态。她左手不断挪移按弦，右手弹挑演奏，脑子里出现香娘拿着根小树枝，一旦她坐姿不好时，就会把小树枝抽过来的样子。
“姿态要好看，手指要灵活，老娘当年就是靠这一手琵琶曲才得了周三爷的青睐，专宠数年。我既然养了你一场，必须得把这门手艺传给你。”
香娘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能力，但她把她最会的，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云澜。
云澜陷入了情绪了，指尖流动而出乐音也就不由带了些哀婉。
一曲奏罢，碧灵跪坐于地，一手指月，一手捧心，摆出一个娇柔的姿态定格，实在是好看。
赵鲲看得意犹未尽，对碧灵说：“来，坐我身边为我倒酒。”
云澜抱着琵琶准备下去，赵鲲却也没忘记她：“乐师们可以下去了，换这位弦月门的在一边弹琵琶就行了。亏你们还是这些乐士，估计都沉迷研究以乐制幻上去了，奏起正经的曲子来毫无灵魂，还不如这个小姑娘。”
云澜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琉璃城城主肯定琵琶技艺的一天，若是香娘还在，怕也会老怀甚慰吧。
乐师们依言下去了，她老老实实抱着琵琶坐在角落，继续弹起了琵琶。
隐约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云澜回望过去，看见宗星野穿着一身羽卫的制服，正在冲自己眨眼睛。
云澜愣了愣，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盯着宗星野。
脖颈上挂着幽氤珠的红绳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肌肤。
——她就知道，这根怎么也抹不掉宗星野神识的绳子，迟早会是个祸害。
只是他一早就该感应到了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别怕，这次我肯定不害你。”宗星野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飘入耳朵里。
云澜弹挑琵琶的手指没有停滞，铮铮淙淙发出珠玉之声。——传音入密，这家伙居然已经金丹了吗？
“不管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一会找机会下去，别留在这里。”宗星野的声音继续传来。
云澜不懂声色，装作听不见。
“不会吧，难道她听不到？这传音入密第一次用，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宗星野自言自语。
“喂，喂——喂！”宗星野提高了传音的音量，云澜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
“早给点反应不就对了！我还以为我用错了呢。”宗星野的声音有些愉快，“别木着脸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也受到惩罚了。你看我现在落到赵臣手上，饱受他的摧残，很惨的！”
云澜看了宗星野一眼，现在他的修为的确已经让她看不太清了。
他站在赵臣身后，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用白色丝带缠稳。特质的白色修身制服衬得人腰细腿长，分外精神，衣服上的刺绣纹路氤氲着灵气，一看就是某种护体符文。
这一身打扮只怕就价值不菲。与他之前一身乱七八糟的黑衣裹在身上，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惨个屁。
云澜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