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莲衣吩咐客栈小二送了桶热水去苏蘼的天字一号房,又逼着顾沉去苏蘼房间看看苏蘼是否着凉了。对此,顾沉反抗后无能为力,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苏蘼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便见顾沉坐在木桌前,饮着酒。苏蘼特别淡定的走了过去坐下,顾沉示意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两样东西询问苏蘼:“姜茶,烈酒……苏姑娘要喝哪个?”
她又不傻,才不会选姜茶呢!死难喝!
“当然是喝这个啦!”苏蘼毫不犹豫的指向酒坛。顾沉挑了挑眉,就知道你会选这个!拿起酒坛给苏蘼倒了杯:“烈酒可驱寒可醉人……别喝醉了。”
苏蘼接过杯子一口喝掉大半,嘶……好烈的酒!但是过瘾啊!苏蘼笑着问:“傅姑娘让顾公子来的。”顾沉无奈的叹了口气:“失礼了。”苏蘼笑着摇了摇头未曾在意:“无妨。”
“顾公子因何而来?”苏蘼将杯中烈酒喝尽后开始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顾沉看着苏蘼浅浅一笑道:“这话该在下问苏姑娘吧……况且在下的来意苏姑娘会不知?”
苏蘼起身走至窗边,伸手推开窗户,看着远方黑漆漆但又夹杂着稀散渺小火光的沙丘:“清荷镇往北三十里便是塞外边关,漠丘五鬼的老巢便在那儿。近日,听闻漠丘五鬼一夜之间将河南段家庄灭门。全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无一幸免。想必顾公子是为此事而来。”
顾沉走到苏蘼身边,看着那远方隐约的沙丘:“那苏姑娘呢?苏姑娘也是为此事而来。”
顾沉的话看似询问实则是深藏怀疑。怀疑苏蘼此行的来意不纯。
闻言,苏蘼的眼底暗流涌动,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沉:“顾公子觉得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全在顾公子一念之间……看顾公子怎么想了。”
顾沉看着苏蘼怔了怔,随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希望苏姑娘如在下心中所想。”
苏蘼一笑回之:“但愿如此。”
夜半,原本安静的客栈热闹了起来。
悄声却连续不断的脚步声与傅莲衣的一声微乎极微的惊呼惊扰了原本已经睡下的顾沉。
习武之人睡得本就比一般人浅,更别说顾沉这般武功高深难测的人。
别人的小憩便是顾沉的睡觉了。
顾沉一出房间,便见着过道上有十几名黑衣人守在傅莲衣的房间门口。
两名黑衣人挟持着五花大绑的傅莲衣。黑衣人一见顾沉,纷纷拔刀相向,十几把刀泛着银光与冷意。
“深夜拜访,不知各位有何贵干?”顾沉手拿长剑,双手抱胸波澜不惊的看着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一笑,尽是猖狂:“天君大人,我家主人让我等请傅姑娘前去小聚。”
“这便是你家主人的待客之道?”苏蘼不知何时不声不响的出了自己房间,倚在门板上眉眼含笑的看着一群人。
苏蘼因休息所以敛去了易容术,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为首的黑衣人显然对与苏蘼的出现有些诧异:“苏蘼?!”
苏蘼听见了这一声满是诧异的声音,轻轻一笑:“怎么,你家主人也邀我去小聚了?”
笑话!谁那么大胆子敢邀你苏蘼去小聚啊!
黑衣人不回她,苏蘼挑了挑眉,也不再说话。只听顾沉平淡的对为首的黑衣人道:“放开莲衣,尔等去留绝不为难。”黑衣人手持钢刀架在傅莲衣脖子上冷笑:“天君大人一言九鼎,说不为难,自是不会……但,苏姑娘”说罢,便将目光投向了顾沉身后的苏蘼。
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怕苏蘼不放过他们呗!
苏蘼双眼一眯,哼笑:“与我无关……我自是不会要你的命……”苏蘼笑着,可谁都没瞧见苏蘼眼中浓浓的杀意。
黑衣人手一挥:“天君大人得罪了,上!”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余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将顾沉与苏蘼团团围住。苏蘼好笑的看着这群黑衣人:“把我围上干嘛?这与我有何干系!你们就这么想被我收拾啊?”
顾沉听苏蘼这话,不由一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苏姑娘可懂?”苏蘼对此很不满,折扇一开,一发玉骨针齐齐射出,三四名黑衣人瞬间倒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与他二人缠斗。所以顾沉并未注意到那一发玉骨针。顾沉的长剑握于手中但苏蘼却见他并未拔剑出鞘,长剑虽未出鞘但顾沉依旧打倒了一波人。
人影幢幢,打斗间顾沉见着傅莲衣被带走。等解决了这群黑衣人,傅莲衣早已不见,顾沉立马追了出去。苏蘼看着消失于转角处的顾沉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旁边。
蹲下身子将尸体旁的东西捡起,脸上的笑容更胜。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的去寻早早追出客栈的顾沉。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倾洒在大街上,使得原本漆黑的街道亮堂了几分。顾沉看着四通八达的长街有些头疼,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怎么追呀!
苏蘼慢悠悠的从客栈出来,走到顾沉的身边。左右望了望看不到尽头的长街,轻笑出声:“看样子,顾公子一无所获。”嘿嘿一笑后起哄说道:“傅姑娘丢咯!”顾沉侧着头淡淡的盯着一旁一脸看热闹的苏蘼:“那苏姑娘呢?”苏蘼“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半掩住自己的脸不住的笑着:“相比于顾公子,小女子还是有些收获的。”
苏蘼拿着一块黑乎乎但又泛着些许微弱的蓝光的东西在顾沉面前晃了晃。顾沉拿过那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做工精细的令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顾沉逐一念到:“蓝魔教。”苏蘼低头敛眸笑道:“这救兵搬的还真快。”
顾沉将目光从令牌上移到苏蘼那半遮的脸上问道:“翻云魔君何时如此好心了。”苏蘼闻言,眨巴着眼睛看顾沉:“问我干嘛?我怎么会知道!”眼珠子一转明艳笑道:“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与正道对着干,可是邪道中人最乐意做的事了。”
“那苏姑娘呢?”顾沉突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问得苏蘼一怔。虽是一怔但也只是一瞬,苏蘼撤下扇子毫无破绽的对顾沉一笑:“苏蘼是小妖女大魔头。”苏蘼诉说的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可这却让顾沉看不透她究竟是向着那一方的,因为顾沉打心底里知道,她苏蘼做事从来是按自己心之所向而不是什么正邪之分。
因此,顾沉对苏蘼的来意又多了分猜忌。苏蘼看见了顾沉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猜忌之色,不由一笑。“回去睡觉啦!傅姑娘可值钱着呢。”苏蘼转身走回客栈,徒留下顾沉一人伫立于月光之下。
第二日天已大亮,苏蘼才缓缓醒来,收拾好行装之后,打开房门便看见等候多时的顾沉。“早啊,顾公子。”苏蘼笑眯眯的向顾沉打招呼,顾沉淡然一笑回之:“早啊,苏姑娘。”
苏蘼看着干净的长廊,昨夜的那些尸体早已没了踪影。掌柜和小二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看样子,是身经百战呀!
苏蘼眉眼带笑,脸上略带满意之色夸奖道:“这家客栈不错。”顾沉闻言挑了挑眉,微微浅笑也不多语。
二人离开客栈,顾沉看着苏蘼在卖面具的小摊上东挑西选了好一阵,最后买了一精致且雕刻着朵朵盛开的桃花的面具。顾沉不由问道:“你买这个干嘛?”苏蘼将面具戴上,很认真的对顾沉道:“遮丑。”
这话说得让顾沉一时语塞。虽然知晓苏蘼买面具的用意,可顾沉还是忍不住去问她。可谁曾想苏蘼会来这么一句。“灵狐千面,苏姑娘还怕没脸见人?”顾沉纯属打趣苏蘼。苏蘼瞪了顾沉一眼,也不与他计较:“终究不是自己的脸,总是顶着别人的脸不太舒服。”
顾沉御剑苏蘼利落的坐在剑上,二人向北而去,出了边关便入了大漠。茫茫黄沙之中,他二人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塞外边关前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驿站。驿站今天是人满为患。有外出经商的,有西域来的商队,但大多数都是为讨伐五鬼寨而来的武林正派。
顾沉在客栈百米外停下,苏蘼伸了个懒腰:“唉……可累死我了!”顾沉失笑:“你有资格说这话吗?”苏蘼笑呵呵的看着顾沉:“嘿嘿……我是替你说嘛……”
顾沉摇头叹息,比傅莲衣还让人头疼。
“阿弥陀佛,多日不见了顾少侠。“见着款款而来的顾沉,普智便立马从驿站内迎了出来。顾沉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对普智道:“普智大师。”
一旁的苏蘼见了普智暗自松了口气,悄咪咪的伸手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面具,还好早有准备……她可不想和这老秃驴动手!
苏蘼暗中环视一通,明空山的普智普法两禅师,玄门的楚尚信,长歌楼的何慧安,万剑庄的徐守靖…苏蘼不由挑了挑眉,这来的都是高手啊!翻云魔君这次怕是得损失一大笔呀!活该,谁让你居然敢护她要灭的人!
“这位公子是?”普智看向了顾沉身旁的苏蘼。顾沉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向普智介绍道:“这是晚辈的朋友,苏醒。”
苏蘼一时间怔在了原地,看着身旁的顾沉。眼中尽是惊讶,迷茫与不解,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呢喃着:“朋友…”随后嗤笑。怎么可能是朋友呢?
顾沉微微侧头看了眼苏蘼,苏蘼正巧与他对上了眼立马明了顾沉的意思。
学着顾沉的方才的动作对普智道:“普智大师。”
“苏公子。”普智微微点头还礼。
顾沉被普智邀入内厅,与各门派掌门一起商讨明日该如何攻打五鬼寨,这一商讨便从旭日高升商讨到了月上树梢。各门派弟子在沙漠中生起火堆取暖,苏蘼与其他人又不熟而且也不愿与外人一起,所以独自一人在一火堆旁,躺着静静凝视着夜幕上高挂的那一轮月亮。
“看什么呢?”顾沉从内厅中出来,找了好一阵才看到独自一人的苏蘼。手里拿着两坛酒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顾沉充她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两坛酒笑问:“喝吗?”苏蘼立马坐起身冲顾沉伸出了手:“商量完了?商量出对策了吗?”语气中夹杂着几丝嘲讽。
顾沉递给苏蘼一坛,对苏蘼话中透露的嘲讽之色并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算是回复她了。扯开酒坛坛口的布条往嘴里倒了一口,叹道:“听得无聊。”看了苏蘼一眼:“还不如和朋友把酒言欢来得痛快。”
朋友二字再次刺激了苏蘼的神经。苏蘼偏头注视着顾沉,眼中充斥着不解与疑问:“朋友?顾公子觉得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