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义离开雅间,寻着笛声来到后院一间房前。抬眼一看,房间的门窗都紧紧的关着,但通过屋内烛光的映衬,还是能够看到一位女子映在窗棂纸上婀娜的身影。石义找了个正对窗户的石阶坐了下来,静静的欣赏着,不知不觉便着了迷,他心里一直在想,里面的这位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身上又有怎样的故事?
就在这时,石义看见老鸨端着一盘饭菜朝女子房门走去,到了近前,她先是敲了敲门,然后轻声道:“柔儿,吃点东西吧,你这一天到晚的不吃东西,真叫为娘的心疼。”
“放那吧,我饿了自然会吃。”女子回道。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还不是都便宜了耗子?”老鸨道。
“我知道了,你走吧。”女子道。
老鸨一听这话突然脸一翻,没好气的道:“又搪塞我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现在还不是孙堂主的人,就算你是了,也不过是人家的小老婆,看把你给嘚瑟的,要不是看在孙堂主的份子上,我饿不死你才怪!”
“随你怎么说吧。”女子无奈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我告诉你,你一会把饭给我吃了!不然你就等着我找人掰开你的嘴塞进去!你给我记住,你是我花了银子买来了,把你卖出去之前,你得给我好好活着!”老鸨恶狠狠的道。
说罢老鸨便拂袖而去,片刻寂静之后,屋子里便再一次传出了笛声。
石义对这名女子越发的好奇,于是他起身慢慢来到窗边,待曲子结束之后,问道:“这等境况下,姑娘何以还能心如止水,吹出如此旋律?”
姑娘没有作答,透过烛影,石义能够感觉到她微微的叹息。又过了一会,笛声再次响起,石义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的站在窗边继续欣赏。
就在这时,两个伙计朝这边走了过来,来到姑娘门口后看了看地上摆放的饭菜。其中一个道:“还是没吃,动手吧。”
“好!”另一个回道。
“且慢!”石义赶忙道。
“诶?这位爷,您怎么在这站着呢?刚不是还在上面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伙计问道。
“哦,我没事出来透透气,你俩这是要。。。?”石义问道。
“唉,别提了,里面这位不吃饭,老板娘让我们哥俩掰开嘴给她灌进去,说是怕她饿死。”伙计回道。
“哎!不吃就算了呗,大活人还能给饿死不成?”石义道。
“您是不知道,这家伙倔得很,听说她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爹犯事儿被问斩后投奔了舅舅,结果却被舅舅卖到了这儿,可能是怨气大了点,说什么都不肯吃,要不使点厉害,真就能饿死,您就别管了。”伙计道。
“不是我爱管闲事,实不相瞒,我这不正听她吹曲儿呢吗?你俩这么一折腾她还能吹呀?”说着,石义掏出一点散碎银子丢给一个伙计道,接着道,“这点银子你们哥俩拿去喝点小酒,饭菜就先放这,一会她不吃我就给倒了,你们就跟老板娘说她吃过了,反正饿死也不会差在这一顿儿上。”
“哎呦,那我俩可得谢谢您了。行,就按您说的!您站着听行吗?要不要给您搬把凳子过来?”伙计接过银子客气的道。
“不用,你俩忙去吧,有什么需要我再喊你们。”石义回道。
“好嘞!”说罢,两位伙计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走了,你继续吧,吹出来心里会好受点是吧?”石义隔着窗子对女子道。
“我没有心如止水,只是再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事而已。”女子突然回答了石义之前的问题。
听闻女子开口说话,石义赶忙劝道:“你要先把饭吃了,好好活下去,这样才会有值得期待的事情出现。”
“一切都没意义了,这个你永远不会懂的。”女子道。
“我当然懂,因为我也曾经历过。从小我就没了爹娘,跟着姐姐一路讨饭长大,见到别的孩子被爹娘牵着抱着,而我却连肚子都吃不饱,那时便觉得自己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可姐姐总是跟我说,活下去就是意义,活着就有好起来的希望,我当时其实并不理解,只是不忍心让姐姐难过,于是就稀里糊涂的长大了。假如你现在也看不到希望,不如就像我那时一样,先活下去,时间会改变一切。”石义道
女子听了石义的话,突然抽泣了起来。
“别哭,你算很幸运了。”石义接着道。
女子擦了擦眼泪,问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说我幸运呢?”
“没错啊,你在最不幸的时候,遇到了我这样一个曾经和你一样不幸过的人。”石义道。
“那又能如何?至少那时你是自由的,和我不一样。”女子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相貌特殊吗?”石义道。
“怎么个特殊法?”女子对石义的解释很是好奇,于是打开窗子看了石义一眼,然后又将窗子关上道:“没见你长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哇!果然漂亮!”石义赞叹道。
“你???难道你是。。。”
“没错,我就是想看看你啦。”
“你这人真坏!怎么可以这样子?!”
“嘿嘿!每个人的相貌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说我自己相貌特殊没有错啊,别人能认出我来不就是因为我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你。。。你胡搅蛮缠,反正我说不过你!”女子道。
“这么漂亮的姑娘,饿死真的可惜了,还是快吃点东西吧。”石义道。
“我不!我宁可死了也不愿被他们卖给别人当小老婆,只是我怕疼,不敢自尽,所以才选择饿死自己。”
“你要是饿死了,我可怎么办?”
“你?我死与你有何相干?”
“我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碰到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刚才只是看了你一眼,我这心就上下扑腾个不停,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这个你就不要想了,就算我愿意跟你,你也没法娶我,我不想连累你丢掉身家性命。”女子道。
“可要是我愿意被你连累呢?”石义问道。
“因方才那一面之缘?”女子道。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因为认识的久,不是吗?”石义道。
“你要知道,倘若我不是落魄到这步田地,就算我们相遇,我都不会正眼看你。”女子道。
“我也是,因为那时我们还没有相似的经历,不会相互吸引。”石义道。
“我说不过你,你还是走吧,即便你说动了我,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女子道。
“你先把饭吃了,在我把你接走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它的事情让我来解决好了。”石义道。
“我为什要相信你?”女子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自己遇到了对的人。”石义回道
两人隔着窗子沉默了一会,忽然,石义注意到女子的房门被从里面打了开来,随后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俯身将门口的饭菜端了进去。石义非常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就在他隔着窗子使劲往里张望的时候,窗子忽然开了。隔着窗子,女子娇羞的撇了石义一眼,然后回到桌边坐下认真的吃起了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