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聊着,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石掌柜喊道:“谁呀?这么晚了,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姐,是我啊。”外面的人回道。石掌柜一听就知道是石义回来了,因为在外人面前石义总是称呼自己哥哥,私下却还是叫姐。
得知敲门的是石义,石掌柜二话没说便冲到门口猛的将门推开,没等石义反应过来,一把便将他拽了进来推倒在地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拳脚。
石义一看挨了打,马上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大喊道:“救命啊,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嫂子,李公子,快来救救我,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若兰赶紧冲到跟前,拉住石掌柜道:“有话好好说,弟弟他还年轻,就算有什么事,也要先容他把话讲清楚。”
石掌柜道:“你不要护着他,不务正业也就罢了,竟然去和李清世混在一起,今天我是不打死他,日后非得闯出大祸!”
李清风也赶紧来到了近前劝道:“你先消消气,容他把事情将清楚。”
石掌柜压了压火气,喘着粗气对蜷缩在地上的石义道:“今天看在李公子的份子上,让你把话说完!你要是做了坏事,看我一会不打断你的腿!”
见姐姐停手,石义赶紧在地上一滚,滚到尽可能远的地方才爬了起来。然后躲到了若兰身后,指着石掌柜道:“你可不要再打了哦,真把我打死了,怎么对得起酒泉之下的爹娘?”
石掌柜气得没话说,在大家七嘴八舌的不断安慰下才勉强压住怒火,道:“你给我先说清楚,你是怎么和李清世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石义听罢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你给逼的?”
“什么?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石掌柜的火腾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姐,我的好姐姐,你先别生气,这事的确怪你,谁叫你不给我钱花还把我赶出去。我没钱吃饭总得找点事做养活自己吧?”石义故作很委屈的道。
“哎呦,你还来劲了?!你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我赶你不对吗?你肚子饿了就不会自己回来吃?”石掌柜用手点指着石义气愤的道。
“你弟弟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都被赶出去了,哪还好意思回来蹭饭?再说我不得想着自食其力让老姐放心吗?所以我才整天在城里到处转悠找事做。那天我转悠到迎春楼附近,看到有张告示上面说有一大户人家要聘请代笔师爷,想到自己会写俩字,便将咱爹妈留给我的那块小玉佩当了,买了套体面的衣服打算去试试。”
“迎春楼附近?亏你选了个好地方!怎么?你还把玉佩当了?!你个败家子,爹娘就留给咱这么一个东西当做念想儿,我自己不舍得要,给了你,你居然给当了?!”石掌柜气道。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爹妈要是在,也不舍得他儿子受这等委屈不是?更何况我是去做正经事。再说现在不是已经赎回来了吗,你瞧!”说着石义从腰间掏出一块小玉佩晃荡着证明给姐姐看。
“正经事?正经事就是去跟李清世厮混?”石掌柜反问道。
“告示上又没写是去给谁干活?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应聘,应聘的人海了去了。”石义道。
“那他怎么会看上你,还不是因为臭味相投!?”石掌柜道。
“你听我说呀,当时我也琢磨着自己应该是没戏了,可是衣服买了,钱花没了,总得混顿饭吃再走啊,于是我就在那等着。面试的人给我发了纸笔,说让我写封家书给爹娘用来测试文笔。”
说到这里,石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姐你是知道的,我连爹娘长啥样都不记得,叫我怎么写?可是总得靠下时辰等着把中午那份免费的饭混到手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他们府上一个丫鬟长得还行,就在纸上把她给画了下了,又在旁边写了几个字‘没爹没娘不好写,初出茅庐一身轻’。等时间一到,我就交了上去,然后到门口领了一份饭,吃完正打算要走,就在这节骨眼上过来几个人愣把我给叫住了,说他们家老爷想跟我当面谈谈,我心想这下可坏了!肯定是人家看到我的考卷生气了,想把哄进去收拾,我又不傻,于是拿腿就跑,可惜没跑过人家的马,没多远就被捉了回去,那会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为再也见不到老姐你了。”说到这里,石义停了下来。
众人正听得起劲,尤其是叽叽咕咕兄弟俩见石义停来下,齐声催道:“然后呢?然后呢?你到是快说呀!”
石义清了清嗓子,道:”渴了,我都进来半天,即没人看座,也没人给口水喝。”
石掌柜听罢刚要把苍蝇拍轮起来,若兰将他拦住,道:“你别急,就让他先歇歇。”
“就是,就是。”叽叽咕咕齐声道。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石义拉到桌边坐下,叽叽又去给他倒了杯茶。众人也纷纷跟着围坐在桌旁。
石义端起杯子,将茶一饮而尽,端着空杯子对叽叽道:“去,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我叫你再来一杯!”没等叽叽回话,石掌柜实在忍不住了,用苍蝇拍狠狠的抽在了石义脸上。石义哎呦的叫了一声,捂着脸就往桌子底下钻。
“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石掌柜吼道。
“打人不打脸,打人不打脸,老姐饶命,饶命,我接着说,我接着说。”说罢,石义双手捂着脸又钻了上来,先斜眼看了看石掌柜,然后继续讲道:“那会我也想通了,反正是要受皮肉之苦,不如大大方方的给自己挣点脸,本来爹娘死的早,我就知道也指望不上谁了。”
“给我正经点!”石掌柜吼道。
石义赶紧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讲道:“我被抓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有个人走了进来,屋里原来的人本来还有说有笑,见他进来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连大气儿都不敢出,那会我也不知道进来的这位就是李清世,当时我反正是豁出去了,我就不信此人比我老姐还狠。。。”
“你。。。”石掌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怎么了?”叽叽咕咕齐声道
“李清世见我镇定自若,竟吩咐属下给我取了张椅子让我坐着说话。我也没客气,把我没爹没娘的实情全都交代了,最后如实的告诉他,写不出家书就是因为爹娘没得早,我没什么印象,反正饭已经吃进了肚子,爱咋咋地吧。”
“李清世打了你没有?”叽叽咕咕一起问道。
“打我?李清世对我赞不绝口,夸我不但画画的好,诗也作的好!”石义回道。
“诗?你还作诗来着?”若兰不解的问道。
“我哪会作什么诗啊,我肚子里可没咱们李公子那么多墨水,至于画画到还凑合,打小就喜欢。”石义回道。
“那李清世为何会夸你诗写得好?”若兰不解的问道。
“之前我不是说了,在发给我的那张纸上,我除了画了那个丫鬟,还写了句话‘没爹没娘不好写,初出茅庐一身轻’”石义回道。
“啊?这也能叫诗呀?”若兰听了哭笑不得的道。
在场的众人无不捧腹大笑,就连一直生弟弟气的石掌柜,也按奈不住笑了出来。
“别说你们,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李清世夸完我,还拿给身边的考官看。当时我就傻眼了,寻思着只要那位仁兄说一句实话我不就得玩完了。”石义道。
“那他是怎么说的?”老金问道。
“诶,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一共才写那么两句,他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了好半天,害的我紧张的差点尿了裤子。最后你们猜怎么着?这位仁兄竟然竖起大拇指夸道‘哎呀呀!老爷您真是独具慧眼,这答卷不但画画得好,诗也写得言简意赅,到位!到位啊!’”石义绘声绘色的描述道。
“难道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老金不解的问道。
“您老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谁是王八?谁是绿豆?我的层次可比他们高多了。我也没谦虚,乘机赶紧自吹了一番。”
“那你是怎么吹的?”老金问道。
“对呀对呀,那你是怎么吹的?”叽叽咕咕也齐声问道。
“我说我就好比怀才不遇的唐寅,诗词歌赋书法绘画样样精通。”石义道。
“啧啧啧。。。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石掌柜道。
“切,你还别说,我真就把他给忽悠住了。不但赏给我一百两银子,还聘我做了代笔师爷。”石义得意的道。
“你还美呢?你知不知道早晚是要露馅的?到时该怎么办?”石掌柜呵斥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那两把刷子,一出门,我就把钱分给考官一半,见我懂事,他跟我说了实话,说李清世真不是假装夸我诗写得好,他这人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筐,稍微难点的也看不懂。此外,据他讲李清世有个嗜好,找过的女人,都要让画师给画下来,供他日后欣赏。正巧我打小喜欢画画,那天画的也还过得去,就这样才被李清世给看中。况且李清世交代过,最好要找像我这种无牵无挂的人。”石义道。
“那你这些天在他府上都做了些什么?”石掌柜问道。
“什么也没干。”石义道。
“什么也没干?!你看看你早上那副邋遢样子,鞋都丢了一只,我还闻到你一身的酒气,你还跟李清世说什么来着?说西城又开了家桃红院?。。。你还说什么也没干!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石长柜说着说着便又想打人。
石义赶忙道:“别!别!我说!我说!这些天,我的确和李清世去逛了不少窑子,不过我可没做啥出格的事,只是跟着喝了点花酒而已。我不去也不行啊,李清世办完事还要我给那些女子画像,还拿着到处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吹牛,说什么我是当世的唐寅,弄得我现在天天揣着本书没事就读,能学点是点,唯恐哪天露了馅,这真是书到用时方狠少啊!”石义边说边掏出来一本烂烂歪歪的书证明给大家。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出来,石义接着道:“这几天我从他府上下人那里听到很多恐怖的事,李清世这人真的是心狠手辣,不过我反而觉得他成不了什么大气。”
“那又是为什么呢?”若兰问道。
“我听说,他对身边的人经常拳脚相加,还闹出过好多条人命,他周围的人,都是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暗地里恨他恨得牙根都痒痒。你们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作为?“说道这里,石义摇摇头,吧嗒着嘴继续道:“都是李盟主的儿子,他和咱李公子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行了吧你,别拍李公子马屁了,李公子还用的着你说吗?你那点小聪明,也就跟李清世这种人耍耍!我来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撇清关系?”石掌柜道。
“姐你真是绝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一双慧眼,弟弟我就算是孙悟空,也蹦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不过姐你要多给我点时间,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啊,这戏还得演下去才行。要是突然就这么跑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再者说,我在他那里也不是没有好处,每天好吃好喝,还有钱花,最主要我还能和和稀泥,万一他想为难咱李公子或者再来给客栈添乱,那会我不就好使了?”石义回道。
“少给我带高帽子!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尽快跟他撇清关系!”石掌柜呵斥道。
“石义说的也不无道理,咱这弟弟虽然有点玩世不恭,可心肠不坏,守得住底线,你就给他点时间,好找机会全身而退。”若兰劝道。
石掌柜琢磨了一下,其实他担心的是石义的安全,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