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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朋友(2)

关山海见到这一切,救助了那些人,然后又送了他们下山。他告诉那些人,既然杭小蕊不喜欢留在星月门当下人,私逃之罪也无所谓了,毕竟还有大把人抢着上来。而关于银钱,星月门向来不缺。

那些人跪地直呼英雄,非得将杭小蕊献给星月门。关山海只是摇头拒绝,但就在他走的时候,杭小蕊居然告诉他,让他带她走。

关山海皱眉道:“那你又为何要逃回来?”

她笑着回答:“那里很好,但毕竟不是我的家。那里的人也是些高来高往的英雄,但那不是我的父母。我在星月门十八天,饿了十八天,省下自己的饭菜做成干粮,带回来给他们享用,他们却因怕惹祸上身将我绑了上来。天地间,哪里再有我的容身之所!”

关山海依旧摇头:“父母毕竟是父母,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听得高职者的事多了也就害怕了。这事是他们不对,但血缘仍在,父母儿女之间哪有跨不过去的坎。我因年少时偷李子被我父亲狠狠打过一顿,难道如今我要去打回来?”

但杭小蕊却依旧坚持,她说:“人可以穷,可以怕。但父母为儿女,却不能怕,这是血肉亲情。我可以吃上点米饭都记得感激他们,他们为何只怕我带来灾祸而不想我那一路下来有多艰辛?人可以穷,但不可以迷失人性,他们感谢你们这群英雄,但为何不将自己献上,却要将旁人去抵那礼物?如此人群,不可为伍。”

这一番话,说得关山海也觉得有趣。杭小蕊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还是死去的前房所生,书都没读过,却难得有这样的见识。之后关山海就带了她回星月门,将她安置好后,关山海也准备出山行走,以求突破七级。谁知关山海准备出行的时候,杭小蕊却也跟了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关山海问道。

杭小蕊答道:“你将那些钱银给了我父母便是买下了我。这一辈子,我不是星月门的下人,却是你的奴才。做牛做马一路随行服侍,也只是本分。”

“你真要去?”关山海问道。

“说了去,便要去。”

“那你想去哪里?”关山海笑道。

“啊?”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就问问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大漠!”杭小蕊说。

“为什么?”

“我要去看看人心和沙漠,哪一个比较冷。”杭小蕊如是回答,但其实当时的她对这个问题,在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这一去却将她当时心里的答案换了一个。关山海是个谦谦君子,一路上也只是任着杭小蕊的喜欢去哪里便去哪里,在见识过大漠之后,她突然发现了,还是大漠比较冷。

大漠只有一个大漠,很多时候,所谓冷暖,只不过是看是拿谁的心来比较而已。

之后关山海出人意料的和杭小蕊完婚,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未再娶任何妻妾。甚至在周师兰离去之后,因为杭小蕊长年呆在苦寒的星月门,体弱而患重病,关山海便放弃了掌门之位的比试,一心在床前照顾她。

杭小蕊劝他也不听,劝到最后,杭小蕊也笑了。她想着自己这一生,说:“我哪是来服侍你一辈子啊,倒是你做牛做马来服侍了我一辈子。我这一辈子只想能给你点什么,不要阻了你的路。你想要我的身子,我也就从了你,没想到你却不再娶其他女人。这次掌门之选也是,我倒是真把你的路阻得一干二净了。呵呵……你是否真的爱我?其实我心里还是一直有一个心愿。”

“你说。”

“我想你跪下来,给我求婚。你看,你是我的英雄,我的天,我的地,你是我的神。但我想知道,你这个神会不会因为你对我的爱而跪下来向我求婚。你要我身子那时我不敢说,但我确实一直想知道这件事。”

杭小蕊这种话语已是离经叛道,别说男人给女人下跪,丈夫给妻子下跪,就凭着关山海高职者的身份,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敢叫他下跪。

关山海也笑了,他笑着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啊……不过黄金这东西,我不怎么喜欢,换成晶币还差不多。”

“蕊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关山海单膝跪下,满眼爱意地抬头问妻子说。

“我愿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愿意。”杭小蕊咬唇哭着,却已是泣不成声。

当晚她便独自出去,自尽在了那山洞里。

她终是不愿阻了丈夫的路。即使选择放弃幸福的生命比放弃痛苦的生命更难,即使她还有个小小的女儿,但她明白她不能阻了丈夫。而如果她知道关山海虽然如她所愿当上了掌门但却没有再娶,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关华之也知道这件事,她的父亲一直跟她说很多关她母亲的事情,说她的母亲是个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人物。而如今关华之在这里,对着她母亲的坟墓哭诉:“妈妈,你怎么不回来看我?华之要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这样勇敢出色的女人……怪不得父亲讨厌我……”

关华之哭得泪如雨下,梨花带雨般。其实关山海一直也想不通,不知关华之的性格到底是像谁。

就在关华之哭着的时候,夏翰远突然从她身后现身,他轻声地说道:“小师妹,不要哭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关华之问道。

“我知道关于师妹你的一切。”夏翰远答道。

他确实知道很多关于关华之的事情,从他第一次见到关华之起他就四处打听,并记下了这个小师妹所有的一切习惯之类的事情。

“你不要进来!你给我滚出去!”关华之大叫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求婚的!那朵花也凋谢了!”

“求婚?”这已不是夏翰远第一次在关华之面前听到求婚这个词,但他对于这件事仍是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除了关华之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由一朵花联想到求婚去。

“你在众人面前送我花不就是求婚吗?书里说的都那样!”关华之大叫道。

夏翰远尴尬地说:“师妹啊,那些小人书里说的东西当不得真的。不过你如果觉得那算是求婚,其实也是可以……”

“我才不会答应你的求婚!”关华之大叫了起来,“你还害走了谢还城!”关华之骂着骂着就冲到了夏翰远的跟前。

夏翰远看着她说:“我那是为了他好。如果师妹你觉得不解气的话,你可以打我,但是我不想见到你这样哭得伤心。”夏翰远说着,居然跪了下去,他抓起关华之的手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

关华之一下子也愣住了。她身在星月门,虽然众人只是将她当成小妹妹,但也因为关山海的关系对她尊重有加,从未遇到过这种阵仗。但愣了一会儿之后,关华之毅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狂奔而去。

夏翰远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自己之前对谢还城说过的话——甚至在我第一次见到关华之的时候,我就想,我如果能娶到这个女人多好。她漂亮、可爱,又是星月门掌门的女儿,如果我和她成亲,什么东西我都会有,我轻易就能让我的家族处在巅峰。

夏翰远又摇了摇头,似乎在试图甩开这种念头。而即使离开了夏翰远的身边,关华之也仍是脸红心跳,并且不知如何控制自己。她只好去找了完颜花见,向她说了夏翰远的事情。难得的是这次关华之的叙事十分清晰,并且也没有胡乱加插些别的话题进去,完颜花见终于完完全全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但一如既往的,完颜花见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只是在关华之准备离开的时候,完颜花见说道:“明天开始我可能会闭关了,对不起,不过我真的没有什么时间。”

“完颜姐姐嫌我烦吗?”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完颜花见说着。

但这天晚上稍晚些的时候,完颜花见还是去找了夏翰远,她提着剑。

夏翰远就在他住处的院落里,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颜花见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背后,说:“我知道了谢还城的事。”

这句话就让夏翰远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还是那句话:“我那是为了他好,你想他留在这里?”

“关华之的事又怎么算?”

“我喜欢她。”

“我一直看不透你的真假。”

“哈哈哈,假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假的也当成真的。想来能被你看得起,我的境界应该也不会太低。”

“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杀了你。我一直不喜欢说假话。”

“我知道。”夏翰远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知道。”

谢还城并没有在燕返城的客栈里住多久就选择了启程去天际省。他最终还是没有去夏翰远的家,说起来,谢还城甚至不想和夏翰远这个人还有什么接触。

谢还城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简单的人,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就会走得远远的。这种价值观更像六岁的小孩要糖吃的想法,但谢还城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复杂不了,他就只能这样简单。

姬天子弄来了两匹马,在离开燕返城的客栈时,谢还城闭眼抬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在这座城里经历了太多,所有的一切都被锁在这高昂的城墙里面。但现在他要去看看那满眼的黄沙和荒漠,看看没有城墙的束缚,这一生,又会如何。

所以,骑在马上离开城门的这一路,他都没有回头。

关山海醒来时看到客厅里有一份留书,关华之写的,那纸上写着:爸,我走了。我要去大漠,我要去看看人心和沙漠,哪个比较冷。

“冷个屁!”关山海看完这句话,气得狠狠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

关山海当然知道这话是杭小蕊说的,而关华之总觉得当时的母亲特别帅气,于是当成台词整天念。但如果将这台词当成留言,为了昨日自己说了她一句便离家出走,这也太无理取闹了。于是关山海当时就叫了几个弟子让他们出去找关华之,并且一旦见到,无论她如何耍沷撒娇,都要将她带回来。就算绑,也要绑回来!

此时关华之早就出了燕返城,正晃荡在官道上,因为走走停停,四处游玩,所以关华之走得比姬天子他们还慢。如果同是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多时他们就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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