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星辰退却,艳阳高照,如此这般近十来日。独舟仍在漂泊,德明立头,观察四周,内心深处踌躇万千,根据地理,过了这片境地,就出了朝廷军权的掌控范围。前方便是人烟密集的乡镇,之后很长一段路程都是山青水秀的繁华大道,鱼儿更不可能选择在那里上钩。
正当德明愁绪缠绕之际,突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呼喊声连连:“王姬,王姬……”
德明定神一看,来人正是花貂楚。
“花貂是吗?你找我有事?”
花貂楚一脸不好意思道:“民女是不是打扰王姬了?民女叫好了几声,王姬都没有回过神来。”
德明安抚她道:“确实是在想一些小事情,打扰倒算不上。怎么?又和邓锐捷吵起来了?”
德明对于她们和邓锐捷天天上演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一事,持不作为态度,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航船的关系日渐僵硬。
其实德明只要一声令下,谁敢不服、再吵再闹?偏偏她就是不作为。
“王姬当真是料事如神。”花貂楚笑吟吟,谄媚道:“红桃怕我们天天吵杂,邓千金已是不高兴了,再惹王姬伤神,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逃其咎。”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又又把邓锐捷骂哭了,怕她先来告状,我们特来探探王姬的口风。
德明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们这些无谓的纷争,本姬没心意理会。别欺负洛洛就行。”
花貂楚闻之欣悦道:“不会不会的,奴家等人又不是专爱撩是斗非的闲人,陈小姐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大伙都很喜欢她呢。”
德明欣然点头,眸光转向了海浪天人交接的尽头。片刻之后,她感觉到异样,寻感觉方向觅找,那十六、七岁的少女不稍加掩饰,一脸痴痴地盯紧她。
德明诧异道:“怎么?”
花貂楚面露难堪之色:“王姬,你真的是那日来醉梦苑找明月春的少侠吗?”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德明执长剑,紫衣诀诀,英气逼人,一念男装成了花貂楚朝朝暮暮的天堂。本来也不是地狱之境,奈何成了天堂,除了天堂,何处不是地狱?
谁家妙龄不怀春?明月春的双眸历经风霜岁月几十载,怎会读不懂花貂楚那失魂落魄的青涩,怕她蒙在鼓里而泥足深陷,故此出发之后,破例将德明复杂的身世告之一二,从而断了她的妄念。
德明在与花貂楚的对视当中,嗅到了浓浓的酸楚味道,以为花貂羡慕自己王姬的身份,从而自卑无地自容,逐目光放柔,极尽温柔,风趣地取笑道:“嗯,因为本姬比寻常女子略长得好些,那日一袭男装都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若是天天女娇娃打扮,招摇过市,吸引了一大群狂风浪蝶跟在背后,抢你们饭碗不说,一行一动总是不方便吧。哈哈……”
为了缓解花貂楚的怯懦,德明也是煞费苦心。偏偏花貂楚的心事并不在此,所以心思越发不可抓透,忧怨道:“王姬为何要干这种败人芳心的勾当?你可知?醉梦苑年满十六就可以接客了,现在我过了十六岁生辰已经大半年了,依然冠姓楚。不是我扭捏不肯接受现实,在秦怀大巷里,很多女孩将初夜当成人生中梦寐以求的洞房花烛夜,所选的夫婿自然要合符心意。我至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进了醉梦苑才算安稳下来,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江湖梦,所想要的夫婿必须要武功高强的少年豪杰……是王姬的出现为我心目中那个影子涂上了鲜活的颜色,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让我千方百计打探来的消息,竟然是情郎是女儿身……”
一句句哀怨,一句句叹息着命运的多舛和造化弄人。
德明狐疑地柳眉一挑,道:“你的意思是一见我误终身?那就好办了,说来我也挺喜欢你,两个女的怎么了?我照样可以养你,只要你愿意,周都境内,除了我王三哥的府邸,任你选一处空府安心立命。”
狂傲的声音势不可挡,令人向往也令人痴。花貂楚再次感叹,为何这样有气魄有担当的人不是男儿?不然定能闯出不凡的丰高伟业。
花貂楚眼眉低垂,呐呐道:“王姬可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我也不会当王姬是开玩笑。王姬这般说来,我可当真了。”
德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道:“本姬向来一言九鼎。”
见对方言之凿凿,并无半分虚情假意,花貂楚纠结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转忧为乐,破怨为笑道:“王姬,咱就说好了,如果以后我在秦怀大巷呆不下去了,就投奔王姬。王姬到时候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德明如春日破冬一笑道:“嗯!要不要拉勾勾?”
“花貂,拉勾勾有何用?我看立下字据为上,免得王姬行踪飘忽不定,关键时刻找不着人就糟了。”陈洛诗于航船的另一端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