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这小丫头说的话能算数吗?莫非陆家没个主事的人,还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出面说项?”程家三哥挣扎道。
“清怜是晚霏的姑姑,侄女为姑姑讨个公道,想来也没什么不妥吧。”陆清晏及时出面为晚霏辩驳。
“陆家能有这样的女儿我倒是很欣慰,比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还强些。”陆清晏走到陆晚霏身侧,满眼关爱,看向远站在人群里遇事能避则避、毫无担当的两个儿子时,顿时臭了脸。
这两个蠢钝货成日里除了遛狗逗鸟,是吃屎去了吗?
“此事就照晚霏说的办!”陆清晏霸气回应。
程家几个哥儿算是无话可说了,找人将醉倒的大哥抬了回去,又写下了凭据按了手印,此事才算作罢。
“还请清怜嫂嫂同我们一道回去。”临走时,程家二哥合手作揖说道。
“姑父的酒还未醒呢,清怜姑姑在陆府住上几日也不过分吧?”陆晚霏断然不会允许他们此刻将人带走。
“还是等姑父醒了酒,辨得清南北了,再来接姑姑回去也不迟。”
程家老幺刚签了文书按了手印,心中还有些不快,听了这话更觉得吃亏,侧身便要冲上前去。
程老二一把将他拉住,好声好气地说道,“也好,那这几日便麻烦陆家多照应嫂嫂了。”
陆家竟有这样的厉害的姑娘,惹不起惹不起。
程老二随即拉着几个兄弟便离开了长安阁,也没给老幺争辩的机会。
“晚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魄,实在难得。”事情了了,陆清晏不禁夸赞道。
陆晚霏今日所为确实让他吃惊,可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他也顾不得猜疑什么。
“大伯谬赞了,若非大伯为晚霏撑腰,今日这事恐怕也难了。”陆晚霏欠了欠身,算是舒了口气。
嫁妆算是保住了。
陆晚霜自是见不得陆晚霏好,在一旁酸酸说道,“爹,你瞧瞧姐姐这行事作风,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倘若今日程家的当真要和离,岂不是害了清怜姑姑?”
“晚霏,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妥,你说说你,瞎捣乱什么!”秦氏还在一边站着,陆清安便指着陆晚霏一顿数落。
“你行你上啊!”陆清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陆晚霜不留情面地责骂道。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成日里哭哭啼啼、矫揉造作,好不窝火!
“清安,晚霏替陆家解决了清怜的事,你非但不夸赞她还要指责她,这是什么道理?要我说啊,这晚霜才是不知礼数,连个轻重缓急也分不清,叫外人看了笑话。”陆清晏对晚霏到底偏爱些,对陆晚霜反而是瞧不上眼。
陆晚霏曾一度怀疑他这大伯是钟馗托生,专治邪祟妖魔的。
陆清安一听到陆清晏这叨叨叨教育人的口气,便觉得烦,“这是我的家事,大哥怕是不便插手吧。”
“二位爷,老太太请晚霏姑娘进屋说话呢。”二人正争得面红耳赤,老太太身边的一位老婆子近前来说道。
“我这就过去。”陆晚霏浅声笑着回话,又对大伯和父亲行了礼,跟着老婆子进了主屋。
“这晚霏是我的女儿,大哥你老护着她做什么?”陆清安扭过头嘟囔着碎碎念道。
“要不是你被猪油蒙了心,我能如此吗?”陆清晏剜了一眼躲在后头的陆晚霜,一摊手,意有所指。
陆晚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双唇颤抖着,满脸无辜和委屈,“从小大伯便对姐姐多有疼爱,独独对霜儿不冷不热的,霜儿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大伯?”
要不是她这大伯碍事,父亲早就休了秦氏,扶阿娘为正室了。
“果真是跟你娘一个德行。”陆清晏闷哼一声,小声嘀咕着,他就是瞧不惯陆晚霜动不动便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清安三句话里两句都是护着陆晚霜的,哀怨道,“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霜儿今日受的委屈还少吗?”。
“哎哟喂!你真的是,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她们母女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像条狗似的处处护着他们。”陆清晏扬手撑额,险些背过气去。
“大哥,你这话可就难听了!”
敢骂我是狗!你不也是这纯正的狗族血统!
“罢了罢了,你院中的烂事我也懒得管了,你自己好好寻思寻思吧。”
妹子被外人欺负,自家兄弟又是非不分,真是造孽啊。
陆清晏双手垂于身后,晃着脑袋往院外走去,只觉得心累非常。
“你们俩还杵在那儿做什么?今日的热闹还没看够啊?”见自家两个傻儿子没跟上来,陆清晏回过身又是一顿吆喝。
二人忙跟上前去,视线匆匆扫过陆清安一家时,嘴角难掩两分嘲笑。
陆清安不仅失了面子,连同尊严也被践踏在地,顿时对一旁的秦氏发起火来,“呵,你看看,平白惹得人家笑话!”
“今日若没有晚霏,你们陆家这些烂事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还有你这宝贝女儿,忙没帮上不说,反叫一个醉鬼占了便宜,说出去真是丢人。”秦氏是陆晚霏的母亲,陆家的二房夫人,与丈夫陆清安之间的感情实在一般。
陆清安娶了妾室姜氏之后,二人更是一见面就火药味儿十足,免不得一番唇枪舌战。
“哪有大家闺秀如此蛮横跋扈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日后哪户人家还敢上门提亲!”陆清安喜欢人人顺着他的意,那才舒心。
陆晚霏今日所作所为,于他而言不但没觉得脸上增光,反倒觉得丢人。
“哟,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不成?你还知道为晚霏操心操心啊。”秦氏丝毫不领情,不忍冷嘲热讽一番。
“你!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晚霏才会变成这副模样!”陆清安话中怒气分明。
“晚霜,咱们走!”陆清安一怒之下拉起陆晚霜的手甩袖离开。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晚霜跟在后头,回身看了看秦氏不大好的脸色,唇角扬起的微笑颇有几分得意。
“哼,不要脸的东西!”同陆清安打完嘴炮,秦氏心中还是不舒服,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偏偏便宜了别人。
主屋内,陆老太太正坐在床前为陆清怜细细擦了擦手,烛光幽暗,一双神色混沌的眼睛里忽闪着点点泪光。
“祖母。”陆晚霏进屋轻声唤道。
“好丫头,快过来坐。”陆老太太忙拭了拭泪,笑盈盈地招呼道。
陆晚霏点了点头,撩开一席水色琉璃雪花珠帘走进内室。
“今日多亏有你啊。”陆老太太拉着陆晚霏的手,枯黄消瘦的脸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清怜姑姑到底是咱们陆家嫁出去的,晚霏作为小辈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姑受委屈。”陆晚霏看着祖母苍老如枯藤的双手,不禁有些心疼。
“可晚霏有一事实在不明。”陆晚霏视线落在床上正昏睡的陆清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