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宗顾大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归家呢?正是因为流民之事。
白天的时候,有百姓状告流民抢劫,经查实之后,确有其事。不过流民历来不好管理,因为身份文籍不归当地所管,处理起来难免束手束脚。一般这种情况,很多同僚都会选择驱逐流民。
不过顾承宗顾大人毕竟是个心忧百姓的,要他做出驱逐流民这种事,他还真的做不出来。于是下午在和下属官员商讨解决之法的时候,难免有些争执。
等到归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所以当看到自己的女儿守在书房的时候,有些惊讶。
“娇娇,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顾嘉其实已经在书房等的快要睡着了,听到父亲的话,立马醒了神。连忙拿出自己下午写出来的方案,递给了父亲。
“爹爹,今天叶家小姐不是请了我们去做客吗?刚好叶家小姐拜托我帮忙找些下人,我想着最近蜀地上流民不少,就试着劝了劝叶小姐能否招纳一些流民,叶小姐是个大气的,立马同意了。让我出个方案,我下午闲着没事就写了写,爹爹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一听到是流民的事,顾承宗神色有些怪异,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女儿这是在帮自己?不过,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受累,他并不愿意。
“娇娇,此事你辛苦了,之前不是说过吗?不要和叶家小姐多做接触,他们京城里来的,接触多了容易惹麻烦。此事就作罢,我帮那叶家小姐找些合适的人,这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顾嘉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可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反对,此事若是成了,一举数得。
“爹爹,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叶家小姐了。那叶家小姐是个行侠仗义的人,她的性格我很喜欢,也愿意帮她这个忙,爹爹总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吧?”
说道最后一句,俨然有些撒娇的语气,很明显是想让父亲答应。
看着女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顾承宗发现自己竟然很难拒绝,说起来,叶府招人,还真的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眼下流民难管的难题。可是,他是真的很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京城里的人接触。
思考了许久,终于女儿的请求和百姓的安危战胜了内心的私欲。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
“罢了,我的娇娇长大了,知道为父亲排忧解难了,我若是再不领情,倒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你的方案先放在我这里,我回头看看,明天再给你。这会儿天色太晚了,你赶快去睡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熬夜。”
听到父亲答应了,顾嘉脸上带了些喜色,也不缠着父亲,乖巧的说道:“好的,爹爹,你也说天色太晚了,这个方案明天再看吧。父亲也要早点休息。”
见女儿关心自己,顾承宗很欣慰:“知道了,明天再看,你快去洗漱吧。”
顾嘉不再多做纠缠,顺从的走出了书房,提着灯笼走了一段路。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书房,果然,透过灯光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她看到父亲打开了手册。
顾嘉抿了抿嘴,神色有些担忧,不过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提着灯笼走了。
次日,顾嘉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去看看父亲,却被告知他早就走了。父亲这么忙,顾嘉越发的担心,看来这次天灾是真的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解决眼下这个困局。
没有等到父亲,顾嘉决定去陪陪母亲,神医的药确实有效,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顾嘉过去的时候,顾母正在逗弄小弟。
看到顾嘉过来,顾母放下了手中的拨浪鼓,笑着伸了伸手,“娇娇,你来啦。看看你的小弟,最近越发调皮了,大清早的就要人陪着。”
顾小弟发现娘亲没有逗弄自己了,有些着急,啊啊的叫着,伸手想要牵住娘亲的袖口。
顾嘉见状,连忙拿起了娘亲放下的拨浪鼓,叮叮咚咚的摇了起来,顾小弟被拨浪鼓转移了注意力,立马笑呵呵的望着姐姐。
“娘,我看你最近身体好多了,看来神医的药确实有效。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痊愈了吧。”
顾母最近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和好动的儿子,神情更是舒展。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之前老是气闷,走不了几步就喘气,现在逗弄这个小魔头这么久,精气神也还在,应该是能好了。我先下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有些担心你的父亲,这段日子天天早出晚归,我担心他身子受不住。”
顾嘉想起昨日深夜父亲还在批改公文,又记起早上的事,也有些担心。她在母亲面前一向是放松的,想让母亲劝劝。
“娘,你跟爹爹一向感情好,能不能劝劝他啊,长此以往,我怕爹爹的身体受不住。”
顾母皱了皱眉,倒不是没劝过,但他那性子,执拗得很。若是说多了,反而有些不赖烦。年轻的时候还经常因为这个闹别扭,如今年纪大了,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性子,劝了也没用。
“你的父亲啊,一心为民,若是要他放弃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自己过安稳日子,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作为女眷,不能在公务上帮到些什么,在生活上多多照顾就好了。放心吧,我吩咐了小厨房给他准备了滋补的药膳。我说别的他可能不听,但这方面,他倒是听的。”
顾嘉其实也了解父亲。父亲和母亲感情一向很好,若是母亲都劝不动,那她就更不可能了。于是也不再纠结,转向另一件事。
“娘,我最近揽了一个是事儿。应该能够帮到父亲。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外出招揽一些流民为国公府的叶小姐做仆役,可能没有多的时间过来看母亲了。便先跟您说一声,省的母亲担心。”
顾夫人没有想到女儿竟然和国公府的叶小姐有牵扯,有些意外,她说道:“娇娇,你怎么和叶小姐有了关系?”
顾嘉就把自己和叶小姐的相识经过告知了母亲。顾夫人沉吟了半晌,叹了一口气,
“娇娇,以后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和京城里的人少接触吧。”
顾嘉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反对自己和京城里的人接触?
对于母亲。顾嘉说话向来比较随意,于是也就开口问了。
“娘亲,为什么你和爹爹都不愿意我跟京城里的人接触呢?我感觉你们特别忌讳这个。”
顾夫人想了很久,决定把部分事实告知顾嘉。
“娇娇,你应该知道我跟你爹都是从京城里面下放到这里的吧。”
顾嘉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顾嘉想了想,迟疑的摇了摇头,想起来那天在大昭寺听到的事情,虽然得知了部分真相,但她还是想亲耳听见母亲的回答。
顾夫人看她迟疑的表情就知道女儿应该是得知了部分真相。
“事情你或许知道了部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表哥并没有谋反,他只是被奸人陷害。京城里的人很多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偏安一隅,就是为了避开他们。所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你尽量少跟京城里来的人接触,不然的话容易带来祸端。”
顾嘉点了点头,说到,“嗯,放心吧,娘,我会注意的。”
顾夫人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女儿虽然才十四岁,可最近也渐渐有了少女的身段,脸也张开了些,看着竟是有些艳色。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次的事情也就算了。我另外嘱咐你一件事,你外出的话记得戴上帷帽。我的女儿长得太好看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遮挡一下,我放心一些。”
顾嘉听完母亲的话难得有些害羞,撒娇似的揉了揉母亲的衣袖。
“娘亲~要说好看还是您啊。我还是个小孩子,哪有娘亲好看啊,就算是长大了也是娘亲比较漂亮。”
顾夫人脸上却没有笑容,她严肃的说道,
“娇娇,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太小,有时候往往是这些小事会影响你的一生。”
顾嘉有些纳闷儿,为什么母亲的表情这么严肃,向来母亲都是温和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况且自己还是个小孩,又有谁会注意到自己的容貌?
“娘亲,只是去招揽一些流民,况且我还请了父亲帮忙,叶小姐那边也会派人来维护治安,在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母亲你不要太担心,没有问题的。”
顾夫人见女儿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更加严肃了,她拉了拉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孩子,你要相信娘亲是不会害你的,你现在是还小,但是长大了呢?女人的容貌过盛,有时候不是好事。红颜祸水,有时候一句话就有可能害了你的一生。”
顾嘉越发纳闷了,不过母亲说的话,她还是放在了心上,见母亲如此上心,她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娘亲,我会记住的。”
见女儿把话听进去了,顾夫人才露出了笑脸。
“孩子啊,你向来听话,我是放心的。以后出门,都记得戴上帷帽,别让人家瞧见了你的脸,等到能够把你安安稳稳的嫁出去,我也就放心了。”
顾嘉点了点头,正当她准备跟母亲再聊到别的时候,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小姐,叶小姐那边差人来请。”
顾嘉点头表示知道了,跟母亲说道:“娘亲,女儿先去忙别的。等有了时间再来看您和小弟。”
顾夫人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去吧!”
等到女儿出了门,顾夫人才叹了一口气。以前生病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看看女儿,真是越发出挑了。比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还略胜几分,如果是在这蜀州之地,丈夫和自己还能护得住。去了京城,那真是想护都护不住了,自己这一辈子就吃亏在了这容貌之上。她是万万不想女儿重蹈覆辙的,现在小心谨慎总比以后吃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