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焱慢步踱在高穆清身后,静静地看着小白“丰满”的小屁股和粉衣女孩儿的背影。
一路上下人们也不避让,反倒热情地凑过来打招呼,哪怕在寻常富贵人家,奴仆遇见主子都是要退避行礼的,更何况这富可敌国的高府。
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让他不时地弯起嘴角,高府着实有趣。
一路的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绿柳周垂,山石点缀,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回廊两侧皆是雕空玲珑的木雕,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听说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汇集出大观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只见湖心一高阁水榭,二层均是镂空,里间的一桌一椅,一屏一画均可看的清清楚楚,那水榭旁停着一大一小两艘游船,足以见得这湖面有多大。
母妃求皇后让五哥也带他来见识见识,就这园子,高府的格调也好似比皇宫多出好几分高雅。
“哎!呆子!你怎么这么闷呀!”
高穆清虽多活一世,性子倒是更加顽皮了。这人虽说是九皇子,但是一路上都不说话,东瞅瞅西瞅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就好欺负,高府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她都玩儿腻了,要不……嘿嘿嘿~
“我跟你又不熟!”
李博焱觉得好笑,小丫头终于憋不住了!不由得想逗逗这小胖墩,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熟?去你大爷的不熟!不熟你跟着我走?高穆清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这人真不要脸。
“不熟你跟着我干嘛!哼!”
“这不是看你可爱嘛!”
李博焱摇头晃脑地说着,生生装出来一身的痞气。
还没等高穆清发作,他就蹲下身对着小白“是吧,小老虎!”他可不敢摸,万一把他咬了呢。
气得高穆清圆目怒睁,额前一缕碎发“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小脸也憋得通红,又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反驳,她本来就是爱耍人的二世祖,还是头回让人给耍了,让高穆清如何不气恼。
没一会儿眼里就溢满了泪水,看得李博焱不由得一阵心疼,看来自己是玩儿过了。
“小清儿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可别哭啊!”
李博焱一时紧张,竟然对着外人都自撑起了我。一双手倒不知道该去帮小丫头擦泪水还是就矩在身前,急的张牙舞爪的。
高穆清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憋屈,看见眼前的人吃瘪,“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泪水也随之滑落,拿锦袖随意一抹,揪着李博焱的衣袖瘪着嘴低头装可怜。
小白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着李博焱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发飙的小猫似的。
李博焱自知理亏,蹲下身子,与高穆清四目相对,用空出来的手拂去小脸上的残泪,又顺了下那缕小炸毛,揉着高穆清的头顶
“清儿妹妹不气了?焱哥哥错了,给你赔罪可好?”
他的眼里仿佛盛着星光,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绝伦,略显稚嫩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高穆清不由得看醉了。
“没诚意,哼!”
为了掩饰心底的羞臊,高穆清鼻子朝天一扬,竟是无理取闹起来,那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女儿态尽现。
李博焱一看这小样儿心底暗笑,却还要摆出一副愧疚难当无地自容的样子
“是是是,我没有诚意,那清儿想让我怎么赔罪呢?我都答应好不好~”
耶!中招!
高穆清心中暗喜,传闻宸妃虽出自柳家,但温婉贤淑通情达理,九皇子更是温润如玉,从来不摆主子的谱,和宫人同吃同乐,是以在诺大的皇宫中显得特别,很得皇帝青眼,宫人也都盼着能去宸妃殿里当差,看样子传闻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她从不是个吃亏的主,平时爷爷逗弄她她都是要还回去的,既然是个软柿子,当然要捏回去!别想着长得好,身份高就能成为例外!
“你会轻功吗?”
眼睛不自觉的向右看,熟悉的人都知道高穆清一定是憋着坏主意了。
李博焱虽看不出,却也是猜到了一两分,自己堂堂一介皇子,什么世面都见过,还怕个小姑娘了?
“尚可。”
拍拍还揪着自己衣服的小胖手,示意高穆清赶紧松开衣服,故作高深道。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呀,我最喜欢的,风景特别好,鸟语花香的。”
一听李博焱回答,立刻谄媚到不行,小狗似的抬头渴望的看着他。
虽是猜到了小家伙肯定憋着坏,可还是忍不住就答应了
“好。”
“哼哼,小样儿,我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鸟语花香’!”脸上肉肉挤出来的酒窝不由得越来越深。
“看到那艘小船了吗?那里可以看到特别好看的景色!”
李博焱奸着小姑娘藏不住的奸笑,暗自摇头,父皇知道他钦定的紫玉碧玺的主人是这么个捣蛋鬼吗。
“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抱起高穆清,一瞬就飞到了小船上。毕竟这小丫头太小,不用顾及什么男女大防。
谁知刚上船李博焱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奇怪的臭味,突然从船中飞出一只胖胖的大白鹅!吓得李博焱一下子就抱紧了高穆清背对着船舱。
“哈哈!鸳鸳鸯鸯,出来接客啦!”
高穆清在李博焱怀里侧着头对着船舱大喊,小脸红扑扑的,满脸兴奋。
瞬间又出来一只大白鹅,两只一起对着李博焱的屁股开始啄起来,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李博焱抱高穆清不停的上蹿下跳,奈何鸳鸳和鸯鸯两只大白鹅水里能游,地上能走,空中能飞一截,愣是把九皇子殿下追的无处藏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穆清笑的眼泪直流,当时高风刚到家里来谁都不理,自己也是这么逗了一回,他才慢慢放开戒备全心接受这个家。
其实这艘小船就是高老太爷专门养鸳鸳和鸯鸯两只大白鹅的窝,它们被训练的很好,饿了自己在湖里游着吃着,也不会把船弄得很脏,累了就回船舱里休息。
好不容易李博焱才回到岸上,躲过了两只大白鹅的攻击,额头上也是冒了一层薄汗。
捏起高穆清脸上的小肥肉,帮她擦去笑出来的泪珠,气急败坏地凶
“你这个小坏蛋!这就是鸟语花香?”
“难道没有鸟?不香吗?多香啊,这个月船舱里还没打扫呢,哈哈。”
费力地掰着李博焱的手,怕给自己捏疼了,可还是忘不了皮一下。
气的李博焱直翻白眼,转身就不理高穆清了,自己好心一直怕她被啄到,反倒还取笑他!这个小没良心的!
某人一看这架势,可真的怕九皇子殿下生气回宫告状干嘛的,连忙追上去,拉着李博焱的衣摆撒娇
“焱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清儿最喜欢你了,我带你去喝果茶好不好~”
对于十二岁的李博焱来说“喜欢”是一个很敏感的词,因着十五岁行冠礼,不由得心头一滞,停下了脚步,而随后而来的高穆清也撞上了男孩精壮的背部。
虽说柳青荷天天跟在自己身后,说喜欢自己,可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心脏跳动的如此之快。莫名地风好似都慢了,世界也一瞬间静止般,李博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你说你最喜欢我?”
“对呀,我最喜欢你。”高穆清揉着撞红的鼻子,一脸郁闷的回答,不喜欢你能跟你一起玩儿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博焱心里似乎是有什么飞起来了,不由得抬手高穆清揉起了的鼻子。
“是什么样的喜欢?”俊美的脸上浓黑秀逸的长眉斜扫入鬓,一双黑曜石般的深色眼眸正霸气而不失好奇地审视着高穆清,隐隐有着期待。
“就像对哥哥们呀,大哥二哥和风哥哥一样啊!”
其实高穆清不知道的是她随口说的喜欢,只是觉得堂堂九皇子殿下,初次见面就能像哥哥般包容她,自然把李博焱当作朋友,她卖萌的时候,也会对厨娘丫鬟小厮说喜欢,但是在另一个人心里不一样了。
“小丫头,我叫你穆穆可以吗?”
李博焱弯下身子,柔柔的问着。
“为什么呀,大家都叫我清儿的~”
高穆清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穆穆,就像回到现代,是在叫天天向上汪涵的宝宝一样,小沐沐~小沐沐的。
“因为我也喜欢你,就是要独一无二的!穆穆!”少年眼里一下子能溢出来蜜。
“嗯...好吧,那我们就是朋友啦!嘿嘿,走,我们去喝果茶。”高穆清一脸的恍然大悟,拉起李博焱的手就往前厅赶,在她的眼里,自己都快三十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说的喜欢肯定是小孩子之间的。可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年纪更小。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恰恰是这一句“我喜欢你”,就给了李博焱未来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假山后若隐若现一片黑色衣角,好似还有小猫的呜咽声,等到高穆清和李博焱离开才出来,原来是小白围着那人又蹭又舔,像是撒娇又像是安慰,
“小白,我没事,走吧,送你回去。”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此时却弥漫着忧伤。
前厅里此时剑张拔弩,柳青荷被拖来赔罪本就不情不愿,自以为能来高府就是天大的屈辱了,结果这高家还如此不知好歹,一张嘴就问她打算怎么道歉。
如果不是李博纯说李博焱会陪她一起来,她是死都不愿意来的,在她的眼里,自己是皇上皇后的亲侄女,皇子们的亲表妹,天之骄女,高家本就应该把好的都给她,现在不仅把配方要了回去,母亲更是失了父亲的宠爱,自己也被京城名门贵女暗地嘲笑。
本就满腔怒火,让高伯庸一问,瞬时间火气大增,更让她生气的是,高穆清不知道施什么妖术,刚见面就把焱哥哥勾引走了,那她还表现那么好干什么!
“大公子说笑了,青荷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一点薄礼,还希望大公给本皇子些许面子,不要与小孩子置气。”李博纯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却看不出半分客气,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城府。
高博庸要是计较,就是心胸狭隘,与女流之辈斤斤计较,可是不计较,高家的名誉和弟弟妹妹受的委屈又白受了。
“五皇子说笑了,虽说那果茶只是拿不上台面的小东西,但到底是家妹的心血,柳小姐若是还想喝,大可到我高家任何一家店铺,下人们都是愿意将自己的份例分出来一些给柳小姐的,草民已经吩咐下去了,随时恭迎柳小姐大驾。”
高博庸虽然坐在下首,但同样不卑不亢。
一脸傲慢的柳青荷顿时脸色铁青,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连他们家下人都不如!简直欺人太甚!拍着桌子就要大骂。
“你们...”
“多谢大公子费心了,本皇子带青荷来赔罪,还劳烦大公子破费,实是有愧,是我这个做表哥的没有教育好。”
李博纯也是怒火冲天,但以后能不能争一下那个位置,必须要有些仪仗的,高家必须要成为自己的棋子,现在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硬是扯起僵硬的嘴角,心口不一的说道。
“五皇子可真是宽容大度,若我家妹妹是这般模样给家族蒙羞,此时早就被父亲打的爬不起来了。”
“大公子见笑了,天色也不早,宫门快要下钥,大公子的意思本皇子一定带到,从未遇到过如大公子一般直爽之人,真是畅快,下次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可好?”按着柳青荷僵硬的手,李博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喷发的怒火,一副百年难遇一知己的表情。
高博庸连忙起身
“恭送五皇子!”
李博纯看高博庸没有回复自己的邀约,颜面尽失,也不管柳青荷,转身就向外走去。
柳青荷一时间没了靠山,而高博庸眼底一直有几分戾气,吓得也跟着跑了出去。
二人走到大门口才想起来李博焱还在高府里,又没脸再返回去,只能派侍卫告知门卫寻一下李博焱。
高穆清和李博焱二人,一路上都在说说笑笑,一会儿爬树摘果子,一会儿假山里捉迷藏,一点都没有感受前厅涌动的暗潮。
两人说说笑笑等赶到前厅时,五皇子和柳青荷已经走了,高博庸适时提出要送一行人回宫,就当缓解刚才扫了李博纯面子的尴尬,此时刚好遇见了前来寻人的下人。
李博焱趁着高博庸安排下人去牵马的空挡,扯了扯高穆清的头发。
“小穆穆,要想我啊!”
莫名涌起了浓浓的不舍,如此独特的小丫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当然啦!嘿嘿”
高穆清傻兮兮地仰起脖子摇头晃脑地回答。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个时候,他看着自己,那深入寒潭的眼神里浓烈的宠溺,而很多年后,没有想到自己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我喜欢你,从清晨到黎明。”
李博焱突然俯下身子,贴在高穆清耳边低喃着,好似确定了什么,捏了捏高穆清的小胖脸,转身离开。
“清晨不就是黎明吗?奇奇怪怪的。”
高穆清一头雾水,看着少年带着一丝雀跃的背影,满脸莫名其妙。
“啊啊啊啊啊!小白!完了完了!小白丢了!”突然想起来还有小白这回事,高穆清立马飞奔去修灵阁找爷爷的命根子,却听高风派下人传话来,他已经把小白送回修灵阁了,高穆清松了口气大呼幸运,小白要是丢了估摸着爹爹会新账旧账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