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重新上了电车，拉着吊环站在窗边，迷茫的看着远处耸立的楼群。
布鲁克利的电车十分平稳，但林立依然有一种被车厢摇晃的错觉，惹得他胃里酸痛。布鲁克利四季如春的人造气候剥夺了林立体内对夏去秋来感伤的权利，只剩下满眼的机械装置让他无处发泄心底包藏的情绪。
复杂的感触在胃里发酵着，他咬紧牙根死死的握住了吊环。
抛开这场不知名的游戏不谈，林立近期的工作很不顺利，由原本自己喜爱的职业程序员摇身变成一名男公关。
而且，居然在法度森严的布鲁克利莫名其妙的招惹到中央帝国的人。
也许也有点好消息，认识了栗一这种为了真相放弃贵族生活的官二代，以及杰，叶斯蒂这些完全属于另一个圈子的人。
山中路3109，字条上的地址撞击着林立的神经，究竟该不该为了一个陌生人铤而走险。
“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山中路那边的二手车市场。”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对着话筒说。
山中路，到处是山中路。
就连司妮芙的SPA馆都要在山中路。
焦躁的林立用力拉了一下吊环，拧紧了眉毛瞪着窗外模糊的风景。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身边一个陌生女孩凑过来说。
林立摇了摇头。
他想笑，但无法整理好脸上由于愤怒而牵扯过度的面部肌肉，给女孩展示了一个无比惊悚的表情。
“小哥哥你看起来蛮帅的。”姑娘撩了撩而耳边金色的碎发，用浅绿色的眼睛眨着。
“啊，你开玩笑呢吧？……”
林立觉得惊讶，嘴巴张成O字型，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我说真的呢。”
姑娘朝着林立的方向弯了弯腰，林立下意识的朝着反方向退了两步。
林立觉得脸颊发烫，他从未这样被恭维过。在他印象里，近三十年的人生从未得到过什么异性的关注，当然，同性也没有。
“帅哥，你好害羞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总会过去的。”姑娘笑着，很爽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嗯。”林立点了点头，继续看向窗外。
礼貌告诉林立，他应该开口讲些什么，而匮乏的社交能力让他不自然的闭上了嘴巴。
他感受到自己双唇在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然而声带安静的拉在喉结间，一动不动。
女孩似乎也找不到新的话题，从包里拿出耳机套在头上。
“那个，你为什么想来找我说话呢？”
女孩把一侧耳机打开，笑着看林立，“你刚说什么？“
“你为什么主动找我说话呢？我的意思是……”林立鼓起的勇气像是瞬时间被用光，张开嘴巴没有发声。
女孩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因为，你外型不错，衣服蛮时尚。”女孩伸手轻扯了一下林立的衣领，
“嗯，虽然眼神里虽然有些忧郁，但看起来很有思想。enmmm，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女孩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列车的减速像是阻止了她的思维，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不好意思，小帅哥，我到站了。”
林立笑着点了点头。
“你自信点儿啊，颜值在线的，绝对不会有糟糕的事情找上你！”
车门很快开启又关上，列车迅速的离开了月台。
布鲁克利的电车并不会减速到零来让乘客上下车，乘客是靠减速带来实现乘降的。早些时候，减速带曾经是自杀的首选之一，政府就加了透明的安全罩，让整个乘降过程快捷又安全。
在车上和一面之缘的姑娘挥挥手，这种浪漫镜头只有在克拉比才能遇见。
林立低头看了看杰为自己搭配的一身衣服，人靠衣装似乎是一条无需证明的公理，抑或是花了心思打扮的人总会得到相应的尊重。
在从衣柜里拿出这套衣服之前，他从未想过这身衣服是不是时尚，这些对他是无关紧要的命题，但却能带来意外的惊喜。
“自信一点。”
林立摸了摸手掌上练习射箭而摸出的水泡，“但愿我能有所成长吧。”
再三思考后，林立东郊电车山林站西下了车，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两个钟头。刚刚打电话的西装男急匆匆的从林立身边走过，激起了林立下车看一看的欲望。
旧车行不也在这里嘛，在周围晃晃，看看二手车应该不犯法吧。
山林站西附近没有给林立带来需要戒备的感觉。
很普通的电车站，有卖零食和热饮机器。外型可爱的机器人在兜售他亲手做的油炸饺子，但是这里和林立去过的大部分布鲁克利电车站比起来，稍稍有点冷清。
西装男又接起了电话，从林立身边一路小跑的闪了过去。
“是的是的，3100号，整个八层大厅都是。”
林立还是决定去3109号看一看。从地图上看，目标地距离车站并不远。
山中路是一条宽阔的干道，上面的机动车都是一闪而过。道旁树也栽得“厚重”，似乎为了保证公路的噪音不影响居民。居民楼不少，但远不如城中密集。参差不齐的竖在山坡上，被绿树遮掩着，搭配着一些应季的野花，看起来像个童话世界。
在这个仙境中，找到3109号绝非易事。
林立上上下下走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看到了一桩破败的公寓。公寓没有门牌号，但左右溜了太多次了，都没有，3109号也只能是这幢楼了。
没有任何的门卫或者隔离措施，这里是个自由的地方。
林立松了口气，迈进了公寓的大门。一进大门是一条长走廊，没有足够的窗户，也没有安排合理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气息。走在阴仄的楼梯间，脑里突然闪现出一丝违和。
布鲁克利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布鲁克利巨大的国家财富和诱人的人均收入以及财政政策，让整个国家的人都能住在漂亮的小洋房里，林立家乡最破败的居住处舒适度也要超过这里……
怎么会这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