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的眼睛变得失神，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电子玩偶。
菲特的口中嘟囔着对不起，在电脑上操作的手指却没有停歇，他调出了欧眼睛的视频记录，果然圆希没有出现在实验室。又仔细观察了本，本没有什么异常，偶尔穿着防护服做实验，偶尔和朋友打打视频电话。
菲特教授退出欧身上的两条线，
“哦，教授。”几乎是瞬间，一股玩世不恭的气息从欧的眼里渗透了出来。
“谢谢你，欧。”
“看来又有什么需要监视的了。”欧坐在椅子上砸了砸嘴，翘起二郎腿指着那台黑色笨重的电脑。
“圆希是不是有所察觉了。”
菲特案了指纹，又刷了虹膜，才把那台黑色怪物关上。
“你怕什么，你又没犯法。”欧站起身来，理了理衬衫的衣角，又用教授书柜前的镜子理了理头发，“菲特教授，我饿了。”
菲特转身走向一个矮小的红木柜子，用指纹打开柜子的锁，“我帮你注射。”
“不不不不，教授。我们去吃一顿正经的饭吧。”
菲特温和的看着欧，爽快的答应了，“那，去我家吧，我给你做点。”
“叫外卖行吗？”欧把两只手插进裤兜里，又到镜子前转了一圈，“我还挺想剪剪头发的。”
“圆希的事……”
“我不知道圆希怎么样了，你也知道那个世界的事情我又拍不下来。”
“最近有去吗，你？”
“嗯，我就看看演唱会，有个姑娘真心不错。”
“不错也是假的。”
欧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讲。”
“难得吃一顿，还是来我家吧，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也行。”
欧跟在教授的身后锁了办公室的门，又去了停车场。他先于教授找到了教授车停放的位置，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菲特踩着油门缓慢的发动了马达，虽说中央帝国用大幅提高油价来限制使用汽油的汽车，但菲特还是对这种古董交通工具情有独钟。
“真慢。”
“嗯，是有点。”菲特的声音很温和，欧一度觉得菲特有点像自己的父亲，但很快就将这种不理智的想法吞噬了下去。
“那个，菲特教授，我要多久之后会恢复成AI状态呢？”
“三个小时吧。”
“那我可真要吃顿好的，你做饭是不是太慢了啊？”
菲特稍微加快了速度，“也不算慢，顺利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场电影。”
“跟你？”欧用手托住下巴，“得了，我俩代沟特多，数都数不过来。”
菲特打开了车载语音系统，“要么你点外卖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吃什么，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欧叫了很多本路苏斯堡菜，过多的肉类让菲特暗暗叫苦。为了保持头脑清醒，菲特吃素。只是欧难得吃这样一顿饭，菲特自然也是希望他可是吃的满足。
“教授，最近你接数据线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害怕每次断了，我的意识会出现，从而给你带来麻烦？”
欧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和虚拟世界的几乎一模一样。然而在这个真实世界里，他却无权拥有自己的意识。
“只是愧疚罢了。”菲特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就如同杀了个人。”
菲特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欧觉得尴尬，“你和那个老家伙比起来，还有些羞耻心啊。”欧点开菲特车上的音响，萌可的清爽甜美的声音包围了两个人。
“这歌……你……”
“嗯，给你留着的，几年前我去本路苏斯堡，看见你拿着这张专辑的海报，兴奋的忘乎所以。”
“我是自愿的，参与实验。”欧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我很庆幸和你合作，而不是那个老东西。”欧的压住了萌可的歌声，菲特狠踩了一脚油门，马达的轰鸣声盖过了萌可的高音，
“别这么说你爸爸。”
林立从那丝细微的声音了猜测圆希遇到了危险，拼命的叫着圆希的名字，但得到的回应只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大量的禽类愤怒的扇动着翅膀。
林立走到墙边，摸了摸墙上挂着的弓，犹豫了再三，将弓和箭筒取下，背在背上。
坐回电话前不知所措，林立只好木然的盯着桌上的纽扣，拼命的回想着和圆希有关的细节。
按照林立的经验，只要能想起有关圆希足够多的细节，林立就可以回到那个虚拟世界，到圆希身边去帮助她。而偏偏林立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了她的轮廓和毒舌，或是第一次见面时听到的她的柔美的歌声，那熟悉的克拉比家乡的歌谣。
“圆希……你还好吗……”
林立的脑内越发混乱，起身在房间里踱着碎步，口中重复着圆希的名字。
突然，林立想起了毛斯。
作为一只老鼠，毛斯实在是太奇怪了。它戴着小巧的头盔，脑神经透过透明的头盔暴露在空气中，林立甚至连毛斯的大脑纹路都记得几分。
林立拼命的回忆着毛斯高高在上的神态，它对自己指手画脚时纤细的手指，手腕上不规则茸毛，期待着对毛斯的记忆可以他去圆希的身边。
睁开眼睛，林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周围有一群不明生物在拍打着翅膀。这嘈杂的声音和刚刚电话里传来的一模一样。
从环境来推测，这声音源自蝙蝠。
林立摸了摸身后，万幸的是父亲的弓箭都还牢牢的贴在身上。
“圆希？圆希你在这里吗？我是林立。”
林立朝着前方喊了一声，目前的状况让林立完全搞不清哪个是洞穴的深处。四面八方传来了回声，逃窜的蝙蝠也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应该是个相当空旷的洞穴。
“圆希？”
林立提高了音量，但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回声，紧接着一整队蝙蝠从林立头上飞过，拍打着林立的头顶，耳朵甚至肩膀，林立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着屁股着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像是某种竹制的东西折断了。
“糟糕。”
林立分不清这一声是来自于弓还是箭，扶着黏湿的地面站起身，林立伸出手探探后背，企图确认断裂的是什么东西。还没有碰到弓体，又一队蝙蝠从林立的头上飞过。这次，蝙蝠的数目更加庞大了些，林立感到黑暗中一堵墙正朝着自己压迫而来。
林立再一次摔倒，跌到了一个浅水坑里，水坑里略微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让林立的胃里一阵翻搅。艰难的从水坑中爬起来，林立站在原地又叫了一声圆希的名字。
这次回应他的只有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