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着,跟在江时后头,很安心,就像是在田间的小路上散步那般。
出了树林就是客栈了,客栈都点着灯,看来,他们都被惊醒了,哪还有心思歇息。看见火光,她安心了不少,把手从江时那抽出来,赶紧跑过去,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含秋她们方才发生的事。
江时松开她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空荡。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糖掉在了地上那般,觉得心里空空的。他只好跟在她身后。
果然,那群老头全醒过来了,围在那两具尸体旁边纷纷议论。有些人觉着,南下一路都不大顺畅,大抵是有人从中作梗,先如今一到客栈,晚上便出了事,绝对是出了内鬼,定要找出这人来,才能成功拿到双湮。
她挤过去,看见盈袖含秋,司徒振也在那,不过司徒振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做着那个习惯的动作,捋捋胡子,表情有些凝固。那两个小丫头看得有些怕,也是,连她这个胆大的看着都磕碜,就别说她们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含秋还以为,你又要彻夜不回来呢。”含秋方才见她冲出去便想拦住她,可她哪里拦得住,再加上她胆子小,门口又躺了两具死尸,她有勇气迈出开门那一步就不错了。
“瞎想什么呢,还好你们没出来。”好像她差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江时在,她怕还要和那玩意斗到天亮,兴许还会错过这群老头子的议论呢。
“姑娘,您手里……”盈袖一向细心,从她回来那刻便开始从上到下的瞧她,看看她是否有受伤。伤口倒是没瞧见,倒是瞧见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东西,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司徒未浔也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一块那玩意的衣角:“这个啊,待会再说。”她还是想先听听这帮老头怎么说。
这尸体的面部果然如同茶楼里的百姓说的那般,都被抓烂了,血肉模糊,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长痕,啧,真凶狠,估计都不是人能干的事。
尸身都泛着黑色的斑点,身子都不似活着时那般饱满了,这怕真是中了什么蛊术。
“江公子,你方才追出去,可有看到行凶之人?”好一会才有人问到重点啊,幸亏他们没瞧见她也出去了,不然她拽下的这片衣角,就要被他们拿去研究了,这可不行,这是要留着她自己慢慢研究的。
“天太黑,我并未看清楚,只与那人交过手,不对,那术法极其怪异,是我从未见过的,从姿态上看,倒不像人。”对了,和司徒未浔想的一样,这根本不是人能干的事。那人没带剑,刀什么什么的武器,却能把守卫的脸抓烂,那用的便是手了。单单用手就把人抓死,是人能干的出来的?
人群中一片唏嘘。不是人?那是鬼啊。依她之见,倒也没那么夸张,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两守卫老老实实站在这,什么事也没干,哪只鬼闲的慌,要爬上来索他们的命啊。怕是有心要阻挠啊。
“像西域的一种蛊虫……”司徒振默默的说道。
蛊虫?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中了蛊虫才会死,不对,才会有身上这些黑斑。她倒听过爷爷说起,那西域蛊虫有善也有弊。那弊的蛊虫是很小一只的,钻进人的身体里便腐蚀内脏,血肉,直至人承受不起,暴毙而亡。而那蛊虫还是可以慢慢啃噬,活生生将人啃成一具白骨,才会爬出来,届时,可就不是小小一只虫了,而是很大一只,具体能有多大,她也不知道。
“西域蛊虫,这个我倒听说过,只不过要看这尸首里是否有蛊虫,是不是要剖开尸体看?”问的好啊,那蛊虫说不定现在好在吸食血肉呢,剖开来,万一真有蛊虫,还不得爬出来,钻进他们身体里?
“这个倒不必,我们江家有一种奇特的药粉,专用溶解尸身,只需将这两具尸首放入足够大的缸里,倒进些药粉,等上几日,便能溶解开,且不会溶解了那蛊虫,这样便不用担心它爬出来了。”江时果然很神奇啊,这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若有蛊虫,那便是有人故意作梗。她猜想着,那玩意是不是也中了蛊虫,可他为何没死,还如此厉害,能同她抗衡?看来,只有先查清楚这是何人下的蛊虫,何人作的梗,才能除去那人,以免带来祸害了。
没想到江时还有这种玩意,有趣。
刚叫随从来抬起尸体时,她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手,掌心竟有些暗淡,颜色倒很像那尸体上的黑斑。所幸并没有太多,点了几道穴便将那黑斑逼了出来。等等,她方才是攥着那衣角的……不好,她立马将那一脚挂在窗上,想着,她只是攥着衣角便这样了,那玩意抓烂了他们的脸,这斑点……完了!
“别碰尸体!”她喊了出来,若动了那尸体,估计他们身上也会出现黑斑,方才她出去追那玩意的时候,也将他们翻了过来,只不过她碰的是衣服,再加上她攥了衣角,所以手上有些许黑斑,他们搬尸体若触碰到皮肤,定要染上这黑斑。
那打算搬尸体的随从听到她喊时,手已经碰到了那尸体的头。黑斑一路蔓延,从指尖泛滥到通身。一会,他便疯了似的朝人群跑过来。所幸她早有准备,剑离了鞘,朝他砍去。他躺在地上,只挣扎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呼,好险,她若要慢一步,又要出乱子了。那随从死后状态也同那两名守卫一般,只不过是脸上没有抓痕罢了,看来,是不能用人搬了。
“光是今天晚上是解决不了了,明日再溶尸,想必如此惊动,大家都疲了,先回去歇息吧。”也是,不过这两具尸体就正正当当躺在她屋前,咳咳,磕碜啊,她将帘布掀起,扯下来,往那尸体上一盖,拍拍手,向房内走去。
“姑娘,你去做什么啊……”姑娘不会还要睡在这屋子里吧!那她也要在这里过夜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和死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过夜呢……
“睡觉啊。”不然还能干什么,守夜啊?她才不会闲到帮两个死人守夜呢,再说了,他们也不会活过来了,不如好好睡一觉,看看他们明天怎么溶尸呢。
含秋嘴角抽了抽,姑娘真看的开,想想,躺在榻上,离你不远便有两具尸体躺在那,还是两具极其丑陋的尸体,想到这,她都有些不想回屋里,无奈,盈袖将她拖了进来告诉她,姑娘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第二日,太阳还未完全露出来时,门外就已经有动静了,无疑,他们开始准备溶尸。等天完全亮了说不定会惊动周围的百姓,这里已经够乱了,不能再乱了。
她洗漱好,没来得及用早膳便拉着两个丫头出去看了,她可不想错过。
他们把尸体安置在客栈后头,这里人少,不会被周遭的百姓发现。好歹是清晨,她才看的清那树林,真真是很阴森。早上的风是算不得太大的,只不过人群里是比较安静,风从人群里吹过去,一直吹到树林那。不知道是环境问题还是心情问题,她觉得有些冷。
往常她觉得有风是很好的,现在倒不觉得,倒还有些厌烦这风。吹的树叶簌簌的落下来,她都能听见那声音。以前觉得树叶落下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放松,可这里树叶落下的声音,咳咳,倒让她怪不舒服的,像被人掐着脖子那般难受。
盈袖帮她围着外袄,她才好受些。
那尸体泡在水里还是那般狰狞,好像随时都要醒过来那般。这让她不由得想象起昨天那玩意的容貌。它的脸,是不是也很狰狞。
他们似乎也怕那尸体会醒过来,备了很大一个缸,她都认不清是什么做的,不过还是能从外头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
让仆从将那药粉倒进去,尸体便开始溶解,不过溶的倒是很慢。方才便听几个江家的仆从说,这药粉本来是用于溶解尸体的,可那两具不是一般的尸体,故此溶解起来比较慢。借此时间,她倒是同盈袖和含秋说起那西域蛊虫来,好打发时间。
兴许说着说着来劲了,便不再看那口大缸,突然听到前头有人叫了一句,惊的她立马抬头看,只瞧见那缸里有好几只大虫子游来游去,瘆人的很。
在场的自然都是一片唏嘘。
她昨日还拽下了那一片衣角呢,只不过昨日情急,将它绑到了窗户上。那衣角或许有用场呢,她跑回客栈,将那衣角挑起来,去找司徒振。他一向颇懂得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天已经完全亮了,其实那衣角原来并不是黑色的,是另一种颜色,只不过这衣角大概是被什么染过一样,变了色,而且稍稍触碰便会引起黑色的斑点,恐怕那玩意也是中了蛊虫,不过,为何他能活着,还能使出如此奇怪的术法。
司徒振瞧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昨晚追的人,怕也中了蛊虫,不过,他似乎在被人操控着。”
“可是,这江南真有人养蛊虫吗,那操控他的人是谁?”好端端安静的江南,还有人养蛊虫。
“自然是从中作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