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裴嘉泽的脸色，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才斟酌着开口，“嘉泽啊，大家都是队友，以后还要一起共事的，你看......”话说到一半，裴嘉泽还没说什么，胖哥先把自己恶心个够呛，哪怕是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可真的说出来还是觉得真他妈的不要脸。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偷偷联系娱记编造队友的黑料。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害了之后，舔着脸又求裴嘉泽帮他澄清。
多大脸啊？
胖哥觉得他的脸都没蓝祁的大。
“这昧着良心的话，我算是说不出来了，要不是公司让我劝劝你，我连这个口都不会开！他算什么玩意儿啊，妈的，还有种碘着个批脸来求你，真他妈的恶心。”
司机扫了胖哥一眼，见他一个本该劝说裴嘉泽的人，反而去增加火力，思索片刻，试图降火，“害，蓝祁不是也丢了好几个代言吗，听说现在连活动都没了，整天闷在家里当个无业游民。”
胖哥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他活该！自作自受！”
司机彻底没话说了，只小声道，“嗳，林总可是让你来劝嘉泽的。”
你倒好，不仅没劝说，看起来比他本人还生气。
胖哥这才从愤怒的情绪中回神，可是话都说出去了，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只沉着一张脸，小眼睛偷偷瞥漠然的裴嘉泽，试探道，“虽然他确实是活该，但是吧，我们嘉泽菩萨心肠，再说了，咖位不同，在意他干嘛！嘉泽，你说对吧？！”
裴嘉泽闷笑出声，抬眸看向胖哥。
觉得有趣得很，好话坏话他一个人全说了。
裴嘉泽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公司让他出面澄清，他并不在意这些莫名的恶意，也不打算因为蓝祁和公司闹不和，只不过他想到蓝祁这个名字就有些生理性的厌恶。
蓝祁也算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主儿，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输了个彻底，竟然勾搭上了一早就觊觎他的女高层，这才没有被彻底放弃，最近也在试探性地发一些试水新闻看看公众的反应。
黑红也是红，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档子事，蓝祁的热度竟然比以前高了好几倍。
至少，大家在提到白眼狼三个字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他蓝祁了。
胖哥见裴嘉泽迟迟不说话，又叫了声，“嘉泽？”
“嗯，你说得对。”裴嘉泽手搭在膝盖上，指腹按着西装裤的布料，顺着它的纹理机械化的上上下下摩擦，眸子半眯，像只没睡醒的狐狸。
狐狸看起来正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的搞死那只总是来挑衅的纸老虎，不知狐狸想到了些什么，勾起唇笑得很是惑人。
车缓缓停在公司负一层的停车库里，白炽灯通明，入口处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交握住，一瞬不瞬地望着那辆刚停稳的车。
裴嘉泽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蓝祁，他还没说些什么，就听到胖哥碎碎念道着一句又一句的脏话，像个勇士一样往他身前一站，跟个护犊子的老母亲一样紧紧挡住他。
蓝祁一步步走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两三米的距离。
眼里不复以往的傲慢，那里面的火焰熄灭了，他低着头，竟然冲裴嘉泽的方向鞠了一躬，“对不起。”
裴嘉泽，“......”
蓝祁唇角紧抿，剪得很短的头发根根竖立，小时候他妈妈摸着他硬戳戳的头发对他说，他是个反骨，不服输、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的那种，他觉得他妈妈说的不对，他如今撞了南墙，不仅回了头，连一身骄傲都撞没了。
他冲着他昔日最讨厌的死敌，低下了头。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
裴嘉泽看着他，有些好笑的重复，“请？”
蓝祁闭了闭眼，“求你原谅我。”
裴嘉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再回话，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去往一楼的电梯。
胖哥稍微回过神，合拢了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鹅蛋的嘴巴，连忙迈开腿跟在裴嘉泽身后走。
“你会原谅我吗？”蓝祁握紧拳头，冲裴嘉泽的背影喊，“你会去记者会的吧？”
裴嘉泽的背影一顿，声音懒懒地回荡在空荡的地下车库，“看心情。”
说罢，就如同一只骄傲的鹤一般，扬长而去。
蓝祁握紧拳头，眼里布满血丝。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没有一点纰漏，他和娱圈嫂嫂合作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可独独这一次，直接被人抓到首尾，当场的第三人.......蓝祁闭上眼睛......至今他都不敢相信，背叛他的人竟然会是他。
裴嘉泽这次被叫回公司可不单单是解决蓝祁这件事那么简单，林霖拿着一沓合同放在他面前，笑得和蔼可亲，“嘉泽啊，这都是新代言，你挑着签吧。”
裴嘉泽随手翻了翻，都是不错的资源，他手指按在纸张上，抬眸看向林霖，眸光里带着审视，把林霖看得有些仓惶。
“林霖哥。”裴嘉泽扬唇，“我没有在意新歌的事情。”
林霖的那点小心思被直接戳穿，有些举手无措地支吾了半响才开口，“这件事是公司做的不地道，为了炒热度不让你参与录制，应该一开始就和你知会的，现如今闹成这种局面，我们也很后悔，但是，这些代言原本就是你的。”他拿起其中一个，“这是国内一线手表代言，这可以签。”
裴嘉泽也没看对方给的价格，直接签了字。
这种程度的信任让林霖都有些动容，他抬起头看了眼半开的窗，窗外树干冒着绿芽，正是一派春意盎然，“嘉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吧？”他用手在自己的腰部比了比。
“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好骗多了。”他笑。
裴嘉泽放下笔，抬眸看向他没说话。
“那么小点的你，也没怀疑我是坏人，就这么领着我去你家里，当时你妈妈让你做艺人的时候，你怎么说来着？”林霖手揉了揉额心，似乎陷入回忆中，良久没出声。
裴嘉泽眼里一片死寂，冷声道，“我说，我不想。”
“对！就是这句话。”林霖笑，“当时你态度坚决的不像是小朋友，最后却还是答应了，那现在呢？你现在还想吗？”
房间里陷入沉默。
裴嘉泽抬头看向雪白的墙。
他一言不发，薄唇紧抿。
林霖站起身，收拾了下桌面上摊着的合同，齐整后放在桌面上磕了磕，然后抱在怀里，看着裴嘉泽，“嘉泽啊，这是命。”
裴嘉泽沉默不语。
命。
这个字太过于缥缈。
简化来说，大概——
“嘉泽！你太不懂事了！家里这么穷！爸爸妈妈每天拼死拼活上班都付不起首付，每天挤在这么大点的屋子里，你怎么就不能懂点事！那么大的娱乐公司来邀请你，你怎么就不能去？！”
“可是我不喜欢！”
“你这么小，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合同我已经签了，明天爸爸就带你去！”
———这就是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