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涯沉默了许久,眼都不眨的看着慕容悦。
慕容悦也不反驳他,拉着他的手抚着莲清的墓碑。
青涯缩了一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她,又是即将成为皇后的人,可是慕容悦却用力用的很紧。
她盯着他的眼睛,直视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是被偷窥一般似的清明,容不得他逃避。
“这里,是莲清,是那个为了你连名誉都不要的女子,她是因为你而死的,因为你想要回去看胧月,却没有给她一个承诺。所以你守在看雅楼不愿意走,你因她而活,她因你而死,你的身上背负了她两条命,如今你还想在她的面前自暴自弃吗?”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震得青涯的心沙沙作响。
他怔怔的看着慕容悦,却总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胧月的影子,胧月也是这般的直指人心,毫不留情,只是她相比于胧月,像是多了一层东西。
是淡然,就如那洗净铅华一般的波澜不惊。
慕容悦没有再多说别的话,她捂住胸口,一拐一拐的朝着苏年锦走去。
青涯突然喊嘶道:“胧月……”
慕容悦的神情骤然一冷,袍袖一挥,庞大的内力朝着青涯的脸面挥去。
“砰”的一声,青涯的脸上被刮出几道红痕。
“本宫乃西国堂堂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你口中的胧月,你若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那本宫要着你也是废物!”
她冷漠无情的传来,他像是还没有缓过神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慕容悦,却只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背影。
苏年锦在慕容悦动内力的时候身形一动,将慕容悦搂在怀里,手指拭去她唇角的鲜血,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严肃的看着她。
“下次,再也不许了。”
他像是哀求似的低喃,却没有传到慕容悦的耳中。
她在落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已经昏迷了。
黄昏,烟霞染着天空,却无人去欣赏它的美丽。
院子里,伊然走来走去,面上一片焦急。
月树靠在一棵大树上,虽然未动,那紧皱的眉宇间却不难掩盖焦急之色。
慕容悦在竹林里昏迷之后,伤口便一直流血不止,苏年锦进去疗伤三个时辰原本是止住了血,可是青涯回来之后,对着慕容悦说要去刺杀季亦淞,她再次动了怒,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一天之内,两次旧伤复发,而且这伤还是昨日裂开的。
进进出出的,端出了许多染遍红水的盆子,还是在黄昏左右才停下来的。
伊然走一步便盯着青涯看了一眼,那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了他。
青涯也知道慕容悦弄成这样是因为他的过错,愧疚道:“我……”
“我什么我,你究竟是何方大神啊?小姐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救了你两次,你却恩将仇报,你哪口口声声喊着的胧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伊然一听他开口,就马上呛了过去。
她不认识胧月是谁,却也听出了七七八八知道是青涯的主子。
青涯一听伊然说胧月的不好,原本充满愧疚的心立即蹦了起来,哄着眼睛瞪着伊然,大有要咬人的感觉。
“怎么?你还想动手了不成?那你来啊,我早就想揍你了!”伊然愤愤道。
她的性子这几个月被慕容悦磨的也是差不多内敛了,只是这张扬无忌的才是她真正的性格啊。
青涯虽然愤怒,却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才惹慕容悦昏迷不醒,也正因此,伊然才这般仇视他。
他垂下眸子,退到一边去,表示不跟她计较。
伊然之前是没有地方找茬,如今已经找了,就不能停下来,上前一步逼近他,鄙视道:“怎么?不敢了?你那个胧月主子就是没有用,竟然还用她和我家小姐相比,你眼睛是瞎了吗?我们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武功有武功,要谋略有谋略,岂是你那个为情自杀的胧月主子可以比拟的,我家小姐愿意收留你,是你莫大的荣幸,你扭扭捏捏的,专门做一些气死人的事情是想怎么样?看我们家小姐好欺负?”
“伊然……”月树抚了抚额,有些无奈的提醒道。
“不要打断我,我说的就是事实,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像是什么东西,一脸颓废样,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入,还想去刺杀,去找死还差不多,那美貌如花的莲清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看中了他!”伊然怒瞪了一眼月树,不满道。
若不是因为青涯,小姐又怎么可能伤口两次复发!
“你闭嘴!”青涯紧握着拳头怒喝道。
“怎么了?生气了?难不成我说的还错了?就是因为你,小姐才会危在旦夕,就是因为你,莲清姑娘才会死,也还是因为你,你的胧月才会死!真不是你的胧月主子是有多么废柴,才会教出你这种废物!”伊然昂着高高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青涯,句句刺心。
“胧月不是废物!”他嘶喊道,声音高的震了震月树靠着的大树,原本就没有几片叶子的树枝全部成了光秃秃的,砸了月树一身落叶。
青涯的手一动,别在腰间的长剑直直的朝着伊然刺去,伊然自然是不甘示弱,腰间软剑相迎。
两人情绪都是高涨,剑法用的也是所学最烈的。
幸好两人都是存了一些理智,没有用内力,纯粹是比剑,月树正等得无聊焦急,看着两人比剑吸引了一部分的注意,也是看得开心,还时不时的评点。
“嘎吱”一声,苏年锦打开门,看到就是一场眼花缭乱的灰尘漫天飞。
他挥了挥手,将身旁保持一方净土,才看两人的战斗。
伊然所学自然都是雪山老人所珍藏的上顶剑术,而青涯也是用剑的高手,刁钻狠辣,一时间也分不出谁上谁下。
“够了。”苏年锦冷声道,一股强劲的内力打在两人身上,使得两人都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阿悦还在里面休息,你们在外面却闹得这么开心,纯粹是让她睡不下去,是吧?”
伊然也知道自己所做事情的过了度,有些羞赧的垂下头,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
青涯则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将剑收了回去。
苏年锦看了两人一眼,无声的叹了声气,青涯这个人,脾气太犟,怕是不好收服啊。
“青涯的前一任主子,卫胧月,乃是北国望族卫家嫡女,以一介女子身份组建了杀手第二阁,闻风丧胆比之第一阁更甚,更重要的事,她的身体不能习内力,但是她的剑法却是高深莫测,若是不比内力,她的剑法是令人防不胜防,如此奇女子,无论是她是为何而死,都是令人敬佩的!”
慕容悦的伤势他早就控制好了,只是在里面沉思了会,他们的对话,他在里面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这声音有些大,慕容悦睡得有些不安稳,他怕是也不会出来。
伊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怀疑苏年锦的话,这样一个奇女子确实令人敬佩的,但是这些都是不关她的事情,她的主子只有小姐,在她的眼里,小姐才是最出色的女子。
“锦世子,主子她好了吗?”月树咬着一片树叶上前来问道。
慕容悦是她的少主,可是喊少主又会暴露她的身份,不如就喊主子了。
“稳定下来了,这几日怕是都动不了,你们的警惕性要提高一些,这几日虽然不会有人动手,但是也保不准有人会动手。”苏年锦扫了一遍周围,四处都是他布满的暗哨。
他暗中吩咐了一般,对着伊然道:“吃完晚膳后回房守着阿悦,至于青涯,你若是想走,我也不会拦着,只是走了,就不用回来了,阿悦的身边有的是人。”
他虽然不会针对青涯,但是青涯的第二次惹怒慕容悦确实是恼着他了,明知她经不得情绪大起大落,偏偏还要来气她。
青涯沉默了片刻,默默的走到自己慕容悦之前给他安排的房间里去。
“月树。”等着他们走开了,苏年锦突然喊道。
“锦世子。”月树有些狐疑,却没有多话。
这个锦世子,虽然隐藏得深,但是主子也没有叫他们去查过,而他也一直护着自家小姐,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排斥。
“阿悦……她有吩咐人在周围保护吗?”苏年锦有些犹豫道。
说到底,他是清楚所有的计划的,他知道慕容悦处于这计划中的什么位置,只是他却不想让它实现。
他这么大度的愿意守护在她的身后,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不愿意冒险的,即便他势力通天,可是季亦淞,东方从都不是泛泛之辈。
月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主子的身边除了上次选出的暗卫和我们这些人,便是没有一个人跟着。”
他也不太能理解主子的想法,甚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嫁给南皇季亦淞,按理说,主子和南皇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若是真不想嫁,远走高飞是没有问题的,担心皇后娘娘和太子等人,完全是和一切撤退,隐姓埋名。
或者是,他这个江湖人,不太能理解那皇室中的权利割舍吧。
苏年锦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似的,淡淡道:“斐家一门在西国存在百年,主系人虽少,旁系却是树大根深,茂密的很,若真是不管不问,阿悦他表哥表姐们的命便是这些上百旁系命换来的。”
“可是……”
“上百人一起转移,还全部是斐家人,难免不会被发现,你不要低估了皇室暗卫,它遍布天下,若真是要用强制手段,怕是十个斐家也逃不了,不过也正因为斐家是五大家,在百姓中向来是民生最好的一个,若是皇室暗卫当真血洗,皇室也会成为众之失的,所以这才是皇室到现在才动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