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美,你几岁?”
“你十三岁,阿悦十五岁,我再不久久要满十七岁。”
“我当你是顾家的天才,从小通灵,天资纵横,不是伊然这种从小训练出来的天才可以比拟的,可是你现在都是说的什么话?”
苏年锦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迈近顾子美。
他每近一步,土地便像散了一般,冷气绷紧,大有一绷二裂,炸开天地的感觉。
“我真不真,与这一切有何干系?我真不真与阿悦所做之事有何干系?我真不真,与陛下又有何干系?阿悦将举青的人给你,是新人你,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值得她信任吗?你的脑子里都是如儿戏一般的天真,能胜任她给你的位置吗?顾子美,这天下大势,你扪心自问,你究竟了解多少?这局棋,你究竟处于哪里的位置?这一切,究竟是由谁决定?由你,由我,还是由陛下?”
“走与不走,留与不留,你都在她的身边,又有什么值得抱怨?只因这南国危机重重?一个连危机都不敢经历的人,又如何能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又如何能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的话音很重,威仪天成,如同君临天下的气度,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顾子美愣了愣,随机脸色一白。
苏年锦却是不再说了,再次开锅,搅了搅稀饭,端了起来放在食盒里便要离开。
“若是真的爱她,跟陛下求亲,她何必远来南国?”
“你又是如何知道陛下会准?他最爱的女儿嫁给一个纨绔世子,不说他不准,换了谁都不准!”
“可是你是陶王世子,陶王权倾天下。”
“他若真的权倾天下,又如何会有阿悦和亲一事,早便反了这慕容江山。”苏年锦脚8步一顿,斜眼看着顾子美:“你的陛下连他的父皇都敢反,皇位都敢谋,你在普及寺庙若只是学到这些东西,那便趁早离去,免得拖了阿悦后退。还有你,伊然,阿悦下山时便和你说过,你们要过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生活,她在帝都封你半个月的口,就是让你不再冲动,深知有些话该说与不该说,我又不是亲了你,你激动什么?”
被点到名的伊然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到这一句,怒道:“我的便是小姐的,小姐的便是我的。”
“你的嘴若和阿悦的是同一张,我便天天亲你。”苏年锦直接道,使得原本就是红扑扑的伊然,更加红透,如一只虾蟹。
顾子美与伊然不再说话,又或者是在反思。
苏年锦跨过他们,月树的一只手却拦着他,微微笑,朴实的脸耀溢着光滑。
苏年锦挑了挑眉。
“你会发誓,你会用性命去保护她吗?”
“嗯。”
“走吧,她还饿着呢。”
苏年锦走了出去,拿着东西去了水房才原路返回。
月亮有些盈亏,已经西下。
这所有的一切又恍如隔世。
他吻了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只是由于一时愤怒,便吻了。
他在没有白天的黑夜里待了两个月,只为获得雪山老人一个肯定。
他在她背后站了两年,只为想见那笑颜如花。
他为她满身鲜血,只为将所有龌龊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何尝不想带她一走了知,何尝不想带她远离这生死漩涡。
只是他不能,他要让她翱翔于这片天际,再无人可挡,自由飞翔。
这就是苏年锦,对她的爱。
他掀起窗帘,慕容悦的头便立即仰了起来。
她皮肤白皙,乌黑的要求不断的转动,这样的灵动,在两年前,他便沉沦于中,无法自拔。
他停了许久,听到慕容悦的娇喝声才回神。
“苏年锦,你想饿死我啊!”
“你饿着也好,长长教训。”苏年锦语气淡淡,走了进去。
将桌子搬到床边,从食盒里拿出些东西来。
慕容悦恼怒道:“我有什么可长教训的!”
“你若是不饿,我便跟你数数,你究竟要长哪些教训。”苏年锦笑了笑,看着他温柔道。
慕容悦总觉得他似乎是不同了,他们的角色也互换了些,以前都是她居高临下,而苏年锦是默默无闻的一个。
究竟是哪里变了呢?
“看来你不渴也不饿,既然如此,我就收拾下,睡吧。”
“饿。”慕容悦赶紧将他的手抱住,无力道。
只是这份无力落在他眼里,别有一番风情的柔弱。
夜静了,月亮西下,太阳东起,晨曦会来,他也会来。
这几日,行宫份外的安静。
唯一不安静的便是云王死了贴身护卫,看雅青楼的花魁是杀死莲清的凶手。
十天,慕容悦以身体不佳为名推了季亦淞众多邀请,包括他的探望,而令人无处发作的是,她的确是病了,病的还很重。
她每日被勒令趴在床上,看窗外永久不变的杂草,听屋内轻声的翻书声,享受着四人轮番守夜。
今日,顾子美和伊然轮番上场,将事情念完,也将事情的处理方法告知与她,等到她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今夜,守夜的是月树。
一个暗卫,因着她受伤,直接成了明卫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差不多是要到了冬季了,这几日连绵的雨,下的人心中更是烦躁不堪。
窗子是半掩着的,慕容悦这房间是院子的正中间,前后是窗户,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往远了看去,栽种一片的梅花,只是这时节,还是干枝光骨,难看的很,近了看,便是一地杂草。
慕容悦养了这十多日,肌肤差不多也痊愈了,只是内里还坏着,所以约束也还在,趁着月树出去给她拿书的一会儿时间,下床开了窗子,使得水滴透过窗来渐渐的打在她的脸庞上,冰凉,又舒心。
窗外的夜是无尽绵延的黑,偶尔闪下来的电流像狰狞的蟒蛇,直欲将这天地吞于腹中。
这天,这地,早已疲惫不堪,再次水火交融,还不如被它吞于腹中,免了那战火绵延,百姓流离之苦。
她正准备翻身而起,爬出窗外,手臂却是被紧紧的攥住。
“听云王说,你生死在于旦夕,如今看似完好无缺啊?”
是季亦淞,他浅浅的笑,将他一脸的冰霜融去,真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佳人,眸子微眯,优雅尊贵,至少对于前世的卫胧月来说,是绝对拥有魅惑的。
她挣脱后退,浅浅一礼,温和而疏离。
“不知南皇驾临,元冗唐突了。”
季亦淞磨砂着指尖的温度,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初次见面,你可不是这么多礼的人。”
“那是元冗年少不知事。”苏年锦浅笑,尽量避开他去。
清风吹得窗户铮铮作响,吹的灯光摇曳,窗纸上的人形亦是因此摇摆不定,如半世的浮萍。
月树进来搂了慕容悦的腰,冷道:“南皇陛下,这里是女子闺阁,还望您出去。”
“你可以进来,朕为何不可以进来?”季亦淞挑了挑眉,轻笑道。
他虽是在笑,风拂过他的身边更加如凌冽的刀锋刺过来,急而烈,如他此时的心,若有若无的牵引,若有若无的纪念,都无一不让他恼怒。
这一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牵了他所有心神,让他夜不能寐,奏折不能批。
“我是主子暗卫。”他沉声道,挥了挥手将那暗劲退去,“而……”
慕容悦的手按在月树的手上,止住了他要说的话,目光落在季亦淞的手上,他的手,有着受伤的痕迹,若是以前,她定是冲上去,愤愤的恼了一遍伤了他的东西,再恨恨的发作了他,教训他不懂得照顾自己。
可是,如今……
季亦淞收到她的目光,微微缩了缩自己的手。
她浅浅一笑,宽衣解袍。
月树一惊,按住她的手,提醒道:“主子,您只穿了寝衣。”
她在室内,也没有外人来,便只穿了寝衣裹在被子里,季亦淞还是头一个来的外人。
她笑容清浅,眼神示意月树的手离开,继续脱了下去,对上季亦淞惊疑的眼,道:“元冗知道赶是赶不走你的人,也不浪费口舌了,如今元冗需要就寝,不知道南皇可否离去?若是不愿,明日你的子民们必定口口相传,皇上夜探西国公主闺阁,解了她的衣裳,使得她惊吓不已,也就是这声惊吓,才招来护卫护驾,谁知西国公主一看是未来的未婚夫,为了不使自己嫁给这种伪君子,便是当场自尽。”
她边笑,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停住,外层衣衫褪去,只余一袭浅浅罩衫,雪丝轻薄的面料遮不住她妙曼的身躯,她年纪虽然尚小,却是已见雏形。
她缓缓的抽出月树腰间的长剑,摩擦的剑声配合着雨声的敲打,相得益彰,似乎在为她喝彩一般。
季亦淞眉目清浅,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不相信她会如此做般。
月树捏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汗水掺杂的落在上面。
慕容悦微微低着头,弹了弹剑,清脆的响声传来,她道:“月树,这青瓷剑倒是不辱没了你的武功。”
月树谦恭的笑了笑。
她握着剑柄指向季亦淞,微笑道:“季亦淞,曾经我是那么恨你。”
季亦淞挑了挑眉,月树亦是惊讶。
少主,何时认识了南皇?南皇只是太子之时,虽然时常不在本国,在外游历,但也未曾来过西国,他一直跟在少主的身边,也未尝见过她识得南皇。
“我一直想知道皇家人为何总是无情,可是我一直捉摸不透,或许是天生无情无义,你看,我亦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你离开。”她神秘的笑了笑,身形一动,月树以为她是要刺向南皇,自然是未动,而季亦淞堂堂皇帝,又岂会在意较弱女子的一柄剑,即便它是一把利剑。
剑柄突然一转,朝着慕容悦的心脏刺去。
不同于刚开始刺出那剑的不急不缓,而是快、狠、准。
月树一惊,身形朝着慕容悦掠去,却抵不过她的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