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暴露自己的情绪了。
苏年锦也是感受到他的变化,冷冷一笑,都说英雄过不去美人关,只是你这美人关也未免太提前了!
“我赶出去,自然你派些庸医来没有作用,既然没用,赶出去那是正常不过。至于元冗重伤,你盼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如今你这副摸样是做什么?后悔了?”苏年锦撇了他一眼,雍容华贵的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明明是细柔的声音,却让人偏生感觉恶毒。
没有等季亦淞的回答,亦或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背着双手凝视着云王,道:“这天下,龌蹉的事情除了皇室便再无其他首选,阿悦和亲,她从来便都不曾说过什么,她知道这是她的使命,她的责任,然而,云王叔,你却逾越了,她乃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她即便是多么不入世人的眼,她的头上必定也是挂了尊贵这两个字,你的侍卫伤了她,不是因为她冲了上去,而是因为你冷漠的看待了那一场争斗,你若是及时阻止,她也不会无知的冲上他的剑尖。你教导的人不遵守规矩,那就别怪锦来替云王叔教导一番了。”
“既然南皇要在这里用膳,那便用吧,锦就不打扰了。”他微微躬身,浅浅一礼,嘴角始终勾着一抹微笑,慑人心魂,比之顾子美的绝色妩媚,更加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今日的变化始终牵着云王的心神,如今见他神色平淡,威仪天成,比之陶王那内敛无声的威严更是惹的人压抑。
那纨绔无大才的锦世子,似乎只是他的外表!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言语。
季亦淞立在原处,在苏年锦刚踏出殿中一步的时候,道:“还望锦世子带朕娶探望一番。”
“探望?让你去将她那没有刺破的心脏添一剑?如此甚好,她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夹于这乱世中。”苏年锦没有回头,立在远处冷冷到。
“乱世?锦世子糊涂了,这乃是太平盛世,何来乱世只说?”季亦淞慢步朝她走去,闲闲道。
苏年锦停着,跟在身后的月树、伊然、顾子美自然是站在他身后。他一转身,没有说话,看向顾子美,顾子美手放在别在腰间的剑上,绝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淡淡道:“盛世与乱世只有一字之差,野心与权势在当权者中一念之差,那一字与一念可是差了许多。”
季亦淞美眸微挑,不置可否,“朕只是想去看看元冗公主而已,不仅锦世子是个厉害的,元冗公主的侍从便也是个不平常的,倒是让朕诧异这元冗公主究竟是怎么伤的呢?”
“这便是要让南皇自己去问了。”顾子美冷冷道,似乎也不再想跟季亦淞,转身率先动了步子,四行人缓步走了出去,再无声音阻拦。
远远地,顾子美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主的寝殿谁都不许进,不论是谁,概不留情。”
季亦淞的目光伴随着那悠长的声音远远传去,仿若是看见了千里之外的山川,眉间的困惑始终都不曾舒展开来。
许久,云王脸色微黑,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心情,温和道:“不知道南皇是否还要在这里用膳?”
季亦淞薄唇浅浅一抿,凉凉道:“自然是要的。”
两人相对无言的用完膳后,季亦淞便回宫了,临走前站在行宫的朝着慕容悦的所在殿中看了几息,便入了马车。
这一日,帝辇落于西国使者行者的行宫面前,再一次撩起了传言。
下午,慕容悦还未醒,伊然已经位莲清装好了馆,等着青涯醒来。
青涯在莲清面前跪了许久,烧了一盆子灰的纸钱便呆呆的坐于院中,双手环胸,仿佛是冷了,要晒太阳回些温暖。
月树这一夜一直未曾消失,而是首在慕容悦房前。
这院子,布满了暗卫,处处是陷阱,若是有歹心者进来,一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申时左右。
行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式有名的黑神京兆尹。
“抱歉,这几日公主都不见客,还望大人回去。”李副将客气的阻止京兆尹的进入。
京兆一却是胡子翘翘,一脸怒容,也顾不得对方是别国使者,嚷道:“昨日公主在看雅青楼抱走死者尸体的时候,便是对本官说,随时可以来找她,如今本官依言来取证词了,你却拦着本官不让进,你们西国的诚誉都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吗?”
李副将也听不得别人说西国不好,还是一个南国的官员,自然也是怒了,一脸冷酷道:“想要见公主的人何其多,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公主怎会见你?我家公主身份尊贵,又怎会抱回一具尸体。”
“本官岂会说谎不成?”
“那就不见得了。”
李副将满脸胡子,眼睛一抬,望天。
京兆尹昨日被慕容悦气得肺都快炸了,如今听见这话,更是恼怒,冷冷的注视着李副将,猛的一拂袖,转身离去。
只是他存心想要为难李副将,这一力道很是夹杂着内力,猛地朝李副将扫去。
李副将侧身一退,眼眸一深,劲气便朝着京兆尹探去。
这一来二往,动作越来越大,直接在行宫门口打了起来。
苏年锦这边,坐在慕容悦房间的软榻上,手上翻着一本医术,突然道:“进来。”
“世子,京兆尹来了。”一个黑影若有若无的出现在苏年锦身边。
“哦?”苏年锦挑了挑眉,道:“带去找伊然。”
“他和李副将打起来了。”
苏年锦眸子一凝,绽放出一个浅浅笑容,“为何?”
“李副将说公主不见客,京兆尹怒了,说了句西国没有诚誉,两人间就打起来了。”
“让伊然去将京兆尹接进来。”苏年锦说了一句,便继续看出书去了。
院子里的动作像是演着无声画面似的,伊然悄无声息的出去,轻功掠去,只见到一个微微显现的影子。
周围的人群围成一个圈,中间围着那衣抉翻飞的两人。
伊然面色一沉,掌中蓄力,大手一挥,一道内劲出现在两人中间,两人一惊,纷纷往后退去,伊然却是飞快的出现在李副将的身后,长腿一伸,朝着他的腰部狠狠踢去,身后的“哗”声传来,李副将的身子便是在无力支撑的情况下朝着内劲炸开的中间奔去。
粉衫微扬,长发飘飘,两者交织在一起,构成她美颜如画,只是这美颜,不是嚅软,不是温情,而是冰冷,她眉间戾气,将这一场原本不大也不热烈的战场构成一副轰轰烈烈的画卷。
三尺,两尺,一尺,李副将挣扎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踏进那可能葬送他一生的深远而去。
“兹――”一锻白绫紧紧的箍在他的腰间,让他停止在那一尺出,寸步进不得,寸步退不得。
将士们紧张的盯着面无表情的伊然,她从容,淡定,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冰冷中。
他们没有尖叫,没有哀求,他们知道她,娇笑的身子下面,有的是一颗玲珑心,她唯长公主是从,翻身杀人不眨眼,覆手温软天真。
她要做的事情,只要不是长公主叫停,便是赔上性命,她亦不会改变一点点心意。
“姑娘,住手,那是一条人命啊。”京兆尹被踢在另一边捂着胸,吐出一口鲜血,显然是伤得不轻,却看见李副将后退的身子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那死亡中间走去,不由扩着内力喊道。
伊然冷眼瞧他,没有任何动作。
“住手!”
“蓬――”热浪声扑面而来,伴随着京兆尹的惊叫,打在李副将的脸上,扑在他的身上。
烫,很烫。
李副将闭上眼睛,将手护着头上,却顶不住这气浪的灼烧。
他的衣裳被毁的比之街上的乞丐服都是要差一些,整洁的便服被整出好几个洞,将军的威严全然不在,只落的一个狼狈下场。
李副将手放下来的时候,腰间的白绫也早已消失不见。
他该庆幸他只是威严扫地,而不是丢掉姓名,只是看着那个怡然自若的女子,她年纪尚小,即便是眉宇间的戾气也挡不住她微微散发的稚气。
他一介将军,却在这个还是孩子的手中败的体无完肤,这,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元冗公主,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若真只是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恃宠而骄,轻浮无知的女子,又岂会为了一介护卫而用命去挡利剑。
王爷错了,他错了。
元冗公主,不会让自己死在这无情无义的政治争夺一中,只是下一刻,他便打消了一个看法。
“李副将,你胆子可不小,这帝都的京兆尹要求见公主一面,你让人家门都不让进,这是西国堂堂礼仪之邦所做之事?真是白白让人笑掉大牙,丢了公主的脸面,你可要记着,将来嫁入南宫的是公主,而不是你李副将,不求你这莽夫为公主积点善缘,却也不要因你没上过学堂给公主拉入仇恨!”
“伊然姑娘,你这是何意?”他怒道。
他们本是一家,她却反过来对付他,让他一脚差点踏入死门关,这让他怎么能不怒!
他怒,伊然也不见得是好脸色,她斜看着他,缓缓的走到京兆尹面前,问道:“受伤了?”
京兆尹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伊然。
今日他在这里所受的侮辱,所承受的侮辱,通通只是因为这一对任性的主仆!
她是公主,便任意干涉别人的私事,她是公主,她便可以随意的践踏别人!
“公主患病了,不能见人,若不是你来,我们忙的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了。”伊然并没有生气,清冷的声音回旋在上空,击碎空气,砸在李副将的身上:“而他,不代表我们,若是可以,我也想要杀了他。”
京兆尹一愣,看着对面的脸色苍白,此时却是发青的男子,她之前也确实如她所说,恨不得杀了他,将他置身于那攻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