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庆不解的看着他。
“我累了。”
仅仅三个字,却莫名的道出了一种心酸。
“从小的时候我便知道,父皇不喜我们,阿涂还小,我要护着弟弟也要保护母后,步步为营,小小翼翼,生怕父皇一个不顺心将我们给杀了,父皇就是我们的主宰者,他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我是太子,可是我从小便懂得,我不能锋芒毕露,我要让父皇觉得我是一个无用之人,觉得我是软弱可欺,不堪大用,放心的留着我。”
“我的二十年便是这么过来了,唯一有幸的是娶了雅儿还有这么一群为我着想的亲人,甚至刚回来的阿悦也是一心为我们,可是阿悦死了,雅儿身子受损,澈儿更是从出生起便是差点活不下来。我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还害得她们受伤。”
“如今,皇爷爷也是来威胁我了。”慕容宥的唇边闪过一丝苦笑,“藏庆,我真的累了。”
藏庆愕然,他看到,都是这位太子的殿下坚强和隐忍,却从未想过,他也会说累。
心底一软,举青师伯的话又想了起来,心肠一硬,冷道:“殿下考虑不清楚,皇家血脉我们可能不会动,然,那个小丫头,我们是一定不会在乎的。”
火,在皇宫四处熊熊燃烧,就如一匹上好的红色绸缎,柔滑似水,渐渐的蔓延在整个后宫。
这是多少女子都想要踏足的凤鸾宫,却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连带着里面可能存在的西国最尊贵的女子。
陶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听着外面慌乱的脚步声和不绝于耳的惊叫声,只觉得这是一场乐趣所在。
慕容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冷漠。
他自然是知晓其方向,也知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只是他也知道,这场火,烧的仅仅是一个犹豫罢了。
慕容宥已经走了,皇后又岂会留在凤鸾宫之中。
“陛下当真是没有一点感性么?”陶王凑近慕容臻的面前,盯着他的面容仔细道。
慕容臻蠕动着唇,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陶王又是一声笑,外面又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叫声。
“东宫走水了,东宫走水了!”
惊讶,恐惧都在这些宫女太监的身上源源不绝的体现了出来。
凤鸾宫和东宫同时走水,就算是一个平民百姓都能知道其中有些关联,至于是什么关联,也就只有其中的人知道了。
护卫统领立即过来请旨,却是被陶王拟声给打发了。
“你看着办就好,若是皇后和太子妃有任何损失,朕要你的脑袋。”如出一辙的帝王之威,护卫统领自然是不疑有他。
慕容臻盯着陶王,面容逐渐阴狠。
“怎么?不满意?”陶王挑了挑眉,含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和皇后有关的人都死在你面前,哦,不,应该是和斐家有关的人,是吗?”
“你看,这就是你的皇宫,你的尊贵,你曾想将这一份尊贵都给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因你而死,慕容臻,你在怨什么呢?怨斐家不应该出现?还是怨先皇的强硬手段?”
陶王在桌案面前逛了一圈,最后站在慕容臻的对弥漫,隔着桌案和他对视,不屑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多么卑微,更不是因为你的皇后多么小气,而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愚昧。”
陶王的声音越来越高,却始终压在一片低沉中,他挑起慕容臻的下巴,感受着他身体的抽搐,满意道:“这就愤怒了?还有更令你愤怒的我还没告诉你呢。”
“你知道,为什么会走水吗?”
慕容臻眼睛一亮,随机闪过一丝不信。
可是陶王专门留下要来折磨他,又怎么会容的他不信。
“这是因为,你的母后放弃你,保了自己的命。”陶王低低笑道,修长的手指在慕容臻的下巴磨砂着,像是感觉了爱不释手的舒适感,舍不得离去。
慕容臻的身体剧烈的震动起来,似乎是想要强行冲开穴道。
他咬着唇,渐渐见血,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陶王,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般。
“生气吗?那就尽管气吧!”
陶王的手缓缓的抚摸上去,一下有以下的拍打着他的脸庞,像是在戏弄一个玩具般。
“啪!”
猛然扬手,流星般的弧线划了过去,白皙的手狠狠的拍打在慕容臻的脸庞上,清脆的声音响透御书房,空空荡荡的回音传过来。
慕容臻双眼一瞪,眼中充满了暴虐和狠厉。
此等大辱,必有回报。
陶王有趣的看着慕容臻的右边脸蛋突出一个五指印,有意无意的低喃,“当皇帝就是好啊!虽然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是吃的好,睡的好,你看这皮肤养的多好啊!后宫那么多人养着你一个小白脸,当真是便宜了你。”
一国帝王,后宫佳丽无数,落在陶王的嘴里,却是硬生生的反了过来。
这是一个天下至尊的男人,却被说成了最为低贱的男人。
慕容臻此时的恨意就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怕是没了命都想要和陶王同归于尽。
陶王戏虐的看着他,反手又是一巴掌。
“平衡了。”他拍拍手,无谓道。
若是别人,他定然是不会这么对待,可是这人不同,他不值得他对他有所谓的尊严,更不值得他的有礼想让。
这样一个男人,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视人命如草芥,那就不配得到应有的公平对待。
羞辱,不过是最基本的待遇了。
“陛下。”外面又传来一声呼唤。
陶王坐在桌案上看着慕容臻,剑眉高挑,稍稍变了变音,“何事?”
“火势太大,里面的人都救不出来,只能隔离不让别的屋子也烧着了。”外面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慌,有些揣摩不出里面人的意思。
陶王也是撇了撇笑了,慕容宥铁了心的要离开,又岂会留下把柄。
他没有说话,使得外面的人更觉得压抑。
他是顾家的人,虽然没有怎么掺和朝政,却也是通过家族知道皇上对皇后和太子殿下的态度十分暧昧,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叹息。
“下去吧!”
护卫统领退了下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人都道皇上温和,其实不然,皇上的性子可当真算的上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了,典型的喜怒无常,他们这些手下的人都是过的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是丢了小命。
“呵呵!”
陶王点开了慕容臻的哑穴,笑道:“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如何?”
慕容臻蓦然,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巴不得开口说话,现在能开口了,却是无言,说他放肆?他一直都是这么放肆,说要将他千刀万剐?现在自己还在他的手中,说他不愤怒?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乃是堂堂一国之主,却被这么自己长期握住的一颗棋子给丢了将了一军,甚至百般侮辱,他又怎会不愤怒?
陶王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嘲讽一笑,匕首直直的送进他的心脏,却巧妙的停在了不致命的地方。
“你……”慕容臻盯着陶王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被陶王一手将下了他的下巴,毁了他的喉咙。
“桀桀桀……”疼痛难止,想要呼喊出生,却是没有半分只能发出一个声音。
“你还有三天,也足够我将最后一份大礼送给你了。慕容臻,这份你杀了我妻儿的谢礼,我给你的够不够?”
“不够,下面还有……你安心的等着。”
在这一次事件之后,第二天早晨才发现身在血泊中的恶慕容臻。
陶王走后,也没有给他包扎伤口,而是任由它自由发展,胸口一刀,手臂一刀,喉咙被毁,这样重的伤怕是可以让慕容臻直接退休做太上皇了。
然而,慕容臻也是会有遗憾的,做了一辈子的皇帝,却是没有完成此生那唯一的梦想。
三天,慕容臻整整昏迷了三天。
在这三天之内,帝都由于慕容臻遇刺的事情被守得像是铜墙铁壁似的,说大了去,连只苍蝇恐怕都是难飞出去的,使得这原本应当是喜庆的腊月像是风雨欲来山满楼似的紧张,压抑。
可是也是在三天,某人却在郊外,来来去去数回,都拿不定主意。
回朝?他不愿意。
不回朝,却又由不得他。
那个小丫头是一直跟在慕容悦身边的伊然,一直以来,他都只顾及到他的妹妹,可是现如今他的妹妹不知踪影,他却为了这所谓的自由放弃搜索她的下落,这足以成为他心目中的心病,日夜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却又为了这所谓的自由放弃她的生命吗?
他闭上眼睛缩在茅屋里,满脸的纠结和痛苦。
人,最难的不是选择,而不是不能两全。
“哥。”慕容涂走了进来。
在他们从皇宫里逃脱出来的那一刻,就选择了要踏上平凡人的道路,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慕容宥调整好脸色,转过身看着他,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嫂子呢?”慕容涂问道,他也知道沈凝雅是出事了,可是这三天他已经问了无数遍,却是得不到任何答案。
他自然是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去追查,可是那天乃是慕容宥一个人去接人的,没有任何人跟着,想要从周围入手,却没有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顾子美早就奉慕容悦的命令回来帮他们转移斐家,这几天虽然也着急伊然她们的情况,可是更让他着急乃是慕容悦的情况。
他的这一生,可是说是举青师伯培养了他,慕容悦成就了他。
他也走了进来,一双如黑曜石一般有神的眸子盯着慕容宥,那一张绝色容颜上也是布满了不满,很显然,经过这么久的询问,慕容宥一直没有给出答案,他也是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