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麻烦。”李康德不知何时来到了窗口,抿了抿唇,低声道。
他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麻烦,顶着一个太子身份,代表就是整个国家,对于这天下统一来说,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季亦凇没有回答他,进了内室拿了一瓶酒,倒在琉璃杯中,淡黄色的液体充满了杯子。
季亦凇拿起其中一个琉璃杯递给李康德,两人站在窗口下,望向不远处的竹子林。
“那时候天气热,她便说若是一片竹林,风来了吹过叶子,风便更大一些,也就没有那么热了。那一年,卫家的兰风院种了一院子的竹子,本宫的东宫也种了一院子的竹子。”季亦凇清浅的笑,抿了一口梨花白,辣在喉咙,那种疼痛袭来,让他从怀念卫胧月的记忆中挣脱了出来。
李康德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曾经的谦谦君子与曾经的冷漠冰山像是互换了角色似的。
“你愿意帮我吗?”
季亦凇淡淡道,他没有用那高高在上的称呼,而是极其自然的一个我字。
当初,他在胧月面前也是从来只称为我!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令人怀念的,珍惜的,所以,即便他似乎对慕容悦动了感情,依旧能够理智的将它撇断!
李康德嘴角浮过一丝冷笑,他永远都是这么自私,即便明明是已经对那西国公主有感觉了,还是能够抛之不顾!
因为权势,用了胧月做借口的权势!
“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胧月!”他喝一杯梨花白,转身离去。
梨花白,如美人梨涡,美丽动人,却是牵出最苦涩的微笑。
“咣当”一声,杯落,人散。
夜间了,南国的冬天寒风刮的呼哧,形成了一朵朵的漩涡,在这京城里游荡。
原本在御书房一直念叨着要走的苏年锦,回来便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直至夜幕降临,直至卧室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近卫将床边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而中间那一个人却睡的正香。
“东方太子,朕按你的要求来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屋子里很是清晰。
这个人,赫然就是季亦凇。
东方从叹了口气,道:“掌灯。”
暖黄色的灯光很快的便将了起来,将这满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暗卫退去,两人对视而坐。
东方从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小纸,道:“喏,你要的。”
季亦凇没有去拿,东方也不见外,将纸箱打开,出现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后面盖了一个分外显眼的国玺。
“四国战乱,各不相干,东国与南国与盟,东国战乱,南国不得插手,南国战乱,东国不得插手,若是有违,割地相赔!”
季亦凇念了出来,看了一眼迷糊的东方从,笑道:“东方太子倒是够洒脱。”
是洒脱,这种事情,哪一国不愿意虎视眈眈的看着啊!
“我们也不吃亏,我东国若是发生战乱,南国亦不得插手!”东方从懒懒道。
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仿佛是提不起劲儿似的。
他和他都是帝王之才,既然是帝王之才,那必定心中都有一个权谋,只是他唯一讶异的是,东方从若是早早的将这一纸联盟给带了过来,他的心思得是多么长远……与这样的人为敌,又是多么可怕……
季亦淞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玺,盖上国印,东方从随即又拿出一张盖了国玺的白纸让季亦淞抄了一份,一式两份,一人各执一份。
两人刚刚拿好各自的东西,还未说一句客套话,流风突然进来凑在季亦淞的耳边说了一句。
“上官渊死!”
简单的四个字,一代储君便是落了幕,结束了他终其豪华的一生。
出生便是太子,从小锦衣玉食,无论是闯了多大的祸,北国的臣民们总是原谅他,因着那个昏庸的皇帝已经无望,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年轻的太子身上,他们期望这个太子带着他们走向繁荣,走向温暖的生活。
可是就是这么一代太子,一生极尽风流,从未考虑过国家大事,却用生命想要挽回那已经成了型的战争。
季亦淞有好一阵的呆愣,一个早上,一个晚上,便是天人永隔,如他和胧月,他看着他躺在别人的怀里笑颜如花,他还嫉妒,可是转眼,她便是再也不可能笑了!
他挥了挥手,流风退了下去。
“东方太子,天色已晚,朕便不打扰了,还望东方太子好好休息,若是想要多住几日,朕也自然欢迎。”季亦淞将一纸文书放进怀里,起身笑道。
虽然挽留,话里之音却是实实在在的逐客令。
东方从莞尔一笑,慵懒中有些疲惫,道:“多谢南皇好意,本宫出来可是两个月了,着实是想念故国的很啊,准备明日就出发回国了,南皇若是想念本宫,也可来东国来看看本宫,顺便看看东国的大好河山之景色。”
“自然。”
两人客气的说了两句,季亦淞便是匆匆离去。
“来人。”
“殿下。”近卫现身在一旁。
“去将北国太子的事情探查一番,不可暴露身份。”东方冷淡道。
“是。”
他负手走到门口,苍穹之上的圆月还未退去,将这个孤寒的夜晚衬托的更是冷漠。
季亦淞一路轻功到了皇宫中的牢狱,门口早已是禁卫守护,重重叠嶂,难以靠近。
“参见皇上。”禁卫们见着季亦淞过来,纷纷跪下行礼。
季亦淞大手一挥,道:“免礼。”
蒋杰走了出来,面色难看,坚毅的脸庞也有着一丝慌张,道:“皇上,北国太子在牢里自尽了。”
先是两国联姻,皇上与西国公主自杀残花,如今找着了刺客,可这国书还没下去,北国太子便死在南国皇宫中,这若是传出去,当真是被天下人唾骂!
季亦淞一听,冷冽的面容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牢狱门口的灯笼闪烁的幽光之下,衬托的季亦淞十分诡异,让人看了不竟寒毛直立。
“带朕去看!”他冰冷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夜晚更是增添了一抹寒意。
李康德,你当真是狠,朕愿意与你冰释前嫌,你却给朕来宁为瓦碎不为玉全!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牢狱走去,面上的寒光一点点的加重,身上浓重的杀气冲天而起,仿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相思不是最苦人,只爱不是最磨人。
苏年锦此时握着手中的白纸,在看看慕容悦那熟睡的容颜,青丝如雨,红颜如霜。却又总觉得她会随时离去,父亲啊父亲,你为何总是这么任性。
他点了她的睡穴,防止她中途醒来。
他提笔,一气呵成,清隽有劲的字体出现在闭上,走出密室丢了出去。
这已经是他们停留在这里的第七天,慕容悦的伤已经结了疤,她的身体痊愈之快让苏年锦都不得不惊讶。
东方从曾传信过来一次,说是上官渊已死。
这南国帝都,寂静让人有些害怕,风雨前兆的宁静下,却让苏年锦和慕容悦过了一回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这样一辈子,这天下,谁要便要,与他何干?
他望了望天,深蓝色的浩瀚天空中,繁星闪烁,在冬天算是极好的天气了。
“主子。”无霜走了过来,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苏年锦应道。
今日就是回西国的日子,一切都已部署好,西国陛下要让父王来南国途中刺杀慕容宥两人,帝都的两大威胁都不存在,正好是最放松的时候,这个时候刺杀,不可谓不快。
而南国边城的驿站,已经被陶王全部拿下,半点都消息都传不出去。
一张大网就此展开,只等他们两人回去收网。
他真不想离开啊。
“主子。”无霜再次唤道。
“通知一声,准备走吧。”苏年锦轻叹了口气,进了内室解了慕容悦穴道,等着她醒来。
她受伤的这几日,一直便是和苏年锦同床共枕,她的行动里也觉得像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似的,没觉得什么不对。
慕容悦睁开眼,看见苏年锦坐在他面前,嫣然一笑,道:“唔,什么时候时辰?”
“天还没亮。”苏年锦笑道。
慕容悦刚想缩进被子里,苏年锦即使拉住了他,说:“别,我们要出城了。”
“这么早?”慕容悦惊讶道。
“嗯。”
慕容悦挣扎了一会儿,在苏年锦温和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吧。”
苏年锦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伺候慕容悦穿衣洗漱,搂着她走了出去。
青姨自然是跟随的,文重自然是一起动,这布庄的老板只不过是他易容的而已,如今把人皮面具一拿,还当真是风流潇洒。
苏年锦没有见过文重,见到青姨那暧昧取笑的眼神,连忙拍着苏年锦的手臂,“放我下来,下来。”
苏年锦还真是头一次见着慕容悦害羞的样子,也觉得新鲜,为了缓和她的情绪,狠狠的瞪了一眼青姨,温声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我抱着你。”
“我可以走路了。”
“就一步了。”
苏年锦也不理他,踏上无霜准备的凳子,进了马车。
慕容悦无法,只得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车外传来了青姨的笑音。
“文重,你看,小姐还害羞了……”
文重一把搂过她的腰,低沉道:“当年洞房的时候,你也如此害羞。”
青姨猛地抬头,见着文重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脚下一动,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慕容悦在马车内没有看到外面的额一幕,脸色更是通红。
苏年锦低低笑了,被慕容悦不分青红皂白的瞪了一眼,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马车缓缓动了,这时候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畅通无阻。
无霜他们将马车驾到看雅楼的门口,停了许久,苏年锦让慕容悦睡了一觉。
在清晨的时候,看雅楼几辆马车走了出来,老鸨上了慕容悦他们所待的这一辆马车。
“公子。”老鸨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