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姑娘你……”司马师看得一惊。
“公子你可知道,其实在赵妖后之前……这骊山神观,便为奉献少女鲜血给神灵的祭祀之所。”
“流传至今时,山民在许愿之际,都仍会把自己的鲜血献给骊山大地。”
子元已是掌控血煞之体,看到如此原始的血祀,心里却觉得涩痒不适。
“赵飞燕窃占了这里,吸取精血,终归是要一具躯体,才能重现倾城之美。”
阿素的眼睛开始变红,身上,有黑气绕生,她皮肤开始充血。
“而我……就是被她选中的躯壳!”
她一张嘴,露出畸变的、细如针的刺牙。
闻言至此,他一把抽出剑锋。
“姑娘要在下帮的忙,恐怕不是那字面之意吧。”司马师声音变得冰冷。
阿素低垂下头,闭合双目,轻声喃念,
“吾其实就是想请,司马公子与我共祈。皇骊山灵呵,奴家现以血许下此愿,望能和这位龙马霸命贵郎,长相厮守……”
司马师听后心惊,她小臂割口处,还在不停向地上滴注血液。
“小女灵开化妖,凄清于此已近千年,实在太寂苦了啊……如能达成所愿,即便是将这身子血魄给了赵飞燕,又有何妨?”
随后,她的脸上、脖颈上、胳膊上,一直延伸到腿部,都开始向外渗血。
……疯邪妖人,不过,现在还不能让她没了,不然问不到过山隘的办法。
他跃过去,扶住阿素开始摇摇欲坠的身体,试图运血煞凝气,将她出的血倒封回去。
但,竟然不起作用。很快,阿素浑身毛孔都在出血。
司马师有些情急,闪念一想,忙回头盯向那个牌楼。
门洞柱脚在冒着血气,他一直以来感到的振动,就在那下面勃亢欲出。
……就让吾看看,是作甚的血怪!他倒提着剑,冲牌楼门柱飞纵过去。
与此同时,阿素委顿跪倒在地,于她背后,出现一个幻化妖光的影子。
模糊不清,血红闪烁,影子腰身极为细柔、娉婷魑魅。
子元顾不得注意这影子,他冲到小牌楼下,对着那渗冒血雾的柱子脚,双手握柄猛力向下插刺。
噗叽一声脆爆声响,他觉得自己扎烂某种软软的东西,牌楼柱子立刻从底部开始崩裂,接着大片血糊黏液从地下喷了出来。
阿素背后的鬼影,瞬时消隐,她身上渗血也止住了,软软斜倒在地。
司马师看她没再出血,回头继续用剑使劲向下扎,呼哧呼哧爆响不断,感觉下面那东西很大、很深。
牌楼柱子似是与地下这邪物相连,随着暴喷出血,柱子上也皲裂出红色崩纹,最终轰然倒塌。
黏血喷到子元身前时,受护身之无形血煞隔开,他的血煞魄力,比这地下邪血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其被隔开后瞬间全崩化成尘垢。
感觉刨到了底,司马师喘着粗气,同时喷血越来越弱,几近停息。
小牌楼只有一层房屋高,塌倒后露出柱桩、与其下面剑力捅刺出的大坑。
从柱坑看下去,血刺呼啦的物体,形状像是心脏,被他几乎插烂成一大团碎肉血块。
血物还在痛苦地抽颤着,司马师血红瞳目眼神冰冷如铁,蹲下身来,对准其中心狠厉补了一剑。
邪物吭哧一剧抖,再射了点残血出来,就干瘪瘫伏下去,一点也不再动弹。
又盯其片刻,确定这东西死了后,他走回到阿素身旁,微喘吁吁地问,
“休再犯傻了,无论血祭还是赵飞燕,都会把你精血魂魄榨得干干净净,还妄想实现许愿?”
阿素身上血红糊流成坨,已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清妩美人,她趴在地上,四肢不时抽跳一下。
她抬起脸朝向他,面部在血泄后已枯如树皮,血液和肌丝向下淌落。
“少郎……你怎么就这样,把妖后布在这里的一颗咒心,刺毁了啊……”
她一双眼瞳,已混浊灰白,毫无生机地闪着钝光,混着血好像还有点泪滴。
“你为何不肯,与我厮守啊……”她的声音,也变得和老妇般衰哑。
“吾只是想过山进未央宫去,你跟我搞这些畸妄鬼怪?况且,在下有妻室了。”
阿素血染枯衰的身子一颤,盯着司马师的脸,眼中那一点浊瞳也很快消去,只余两道灰暗的眼白。
“呵啊……奴家愚弱……竟没看出,司马少郎已是,于镐墟证得情真正果之体……”
他面无表情,但语声不再那么冰冷,对她道,
“我猜汝是修灵炼得人形后,羡往人之情爱,却困在骊山中始终求不得?”
阿素嘶声叹口气,说,
“奴是痴心妄想了……也未料到,公子血煞如斯强横,连那赵飞燕埋种下的吸血咒心,也轻易就破毁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惨笑,
“公子不用烦虑,除掉此心,山峡阴石下的血封就会消解。通向皇宫外层延陵之路,已经洞开。”
“本无凡心,却毁殆于凡尘……”
她嗫嚅念叨着,身躯开始化成褐灰,渗出的那滩血飘飞散成晶尘。
血骨收缩扭曲,长发缠结其中,最后退变为一根暗赤色的长木。
木上纹理中,还有她人形的一点面部轮廓。
原来是树精……那些村中的怪人,想必与她皆为一族吧。
想想之后,他捡起阿素的原形之木,将其放入道观殿前的废炉中。
……再修新缘吧,望你下一世不要再被,红尘贪情所惑吧。
合掌拜了一拜,他从残殿后出得观去,沿那曲径行至山隘之下、矩形阴狱石之前。
在其底部,一大块血膜从中裂开,还在淌血,应是刚撕开不久。
子元过去,嗅到和被他插烂那血心、同样的腥锈血气,知是阿素所言非虚。
走过去后,暗沉雾霭略微亮了点,山隘间的长道,拐着向山顶盘去。
向上而行,右首边岩壁上,有大块大块的血斑,显是风干已久。
他过去用剑,刮下来一点血斑中石渣,放在鼻尖下,闻起来和之前的邪血又有不同。
怎么像是浆果一样的、腻甜香气……这浓香搅得他又莫名心烦起来。
再沿着石道走了两、三刻的时间,沉雾薄了起来,有高山凛风吹过。
……终是感到些舒爽!风带着些湿云气,沁到司马师久闷的脾肺。
头顶两山巨峰之间,阴云被风卷散开许多,终于让他见到了点星疏月夜。
将满的月亮垂悬直上,月面正中,却邪诡地生着一条血红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