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榻上传来一整咳嗽的声音:“咳..咳..是谁在叹气,好好的,为什么要叹气呢?“床榻上的韩青阳突然微微睁开了眼睛,小声的说完了一句话,带着一些责备,又带着一些温情,韩劲松跪在地上,双膝跪地走到韩青阳榻前,哽咽着说道:“师傅,你终于醒了,徒儿还以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青阳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韩劲松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的说道:“傻孩子,为师虽然昏迷,但是心里明白着呢。”
说完韩青阳用手轻轻拍了拍韩劲松的脑袋,又艰难的指了指他身后跪在地上的两个师兄,韩劲松明白这是师傅在开始托付自己的身后事了,要他照顾好他的两位师兄,连忙不停的点头说道:“师傅,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托我照顾好两位师兄,我一定做到,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告诉我,徒儿要下山把他大卸八块,给你报仇。”
韩青阳却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韩劲松刚才的那一番话和动作,自顾自的努力张开惨白的嘴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教道:“你从小就贪玩,玩性大,读书也不认真,习武也不努力,为师不怪你,只当你长大了就会慢慢变好,为师马上就要走了,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你的两个师兄,他们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你虽然是师弟,但却要担负起这个重担,从今往后一定要努力练功。”
韩劲松听了这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抓着师傅的手说道:“师傅,徒儿已经在努力练功了,徒儿前段时间还去请教了老夫子许多人生道理,徒儿,徒儿......”韩劲松哽咽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此刻的病榻上的韩青阳能否听清他说的话,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让师傅赶紧休息的好,于是将韩青阳伸出来的手又塞进被褥内安慰着说道:“师傅,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在改了,你别再说话了,早点休息,徒儿还想明日早上醒来就向您请教功夫呢。”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韩青阳艰难的挪动着身子,把手又从被褥内伸了出来指着韩劲松慢慢悠悠的说道:“劲松,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我四圣门不能断了传承,只可惜我没法亲自教你武功了。”
韩劲松哽咽着,牢牢抓着师傅的手,放在床褥上说道:“不!师傅,你不会死的,松儿自幼被师傅抚养长大成人,师傅,你对我恩重如山,松儿不会让你死的!我再去给你拿药,我再去给你拿药!”“傻孩子,生死有命,何必强求?为师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先下去吧。”
韩青阳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身子滑了下去,韩劲松见师父油尽灯枯一般的躺了下去,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搭住师傅脉搏,只见脉象时有时无,断断续续,也知道此时已到了紧要关头,自然是不肯离去,于是就如同泥塑一般跪坐在床榻前,两个师兄也跪在他的身后,三人就这样一直跪到了后半夜。到了后半夜,病榻上的韩青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沿着床边突然坐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恨,恨,咳咳...外寇未灭!今后...今后就...“还没说完头颅就歪到一边,眼见是没了呼吸,韩劲松大喊一声哭着扑了上去,已是哭晕在床榻前。
当晚师傅离世,师兄弟三人就这样守在韩青阳的床榻前跪着,跪着,一夜无声,静静的等待天亮后将师傅安葬,四圣门没了主心骨,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韩劲松就开始收敛师傅的遗体,先从院中的古井里打了一桶水,烧至温热后端进屋内,打湿毛巾,动手准备先解开师傅破烂不堪的衣衫,给师傅洗净身子,换上新衣后再送他上路。
衣衫一解开,韩劲松惊呆了,只见韩青阳浑身上下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鞭痕,有剑伤,有刀伤,还有类似枪头这种尖锐物体造成的孔洞,这些伤痕有新有旧,引起了韩劲松的注意。“这些伤痕只会让人在死前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致命的伤痕来自于一处直插左胸心脏处的剑伤。”韩劲松一边含着眼泪,一边用力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身体擦拭干净后,又拿出木梳,仔细打理着韩青阳头发,把头发朝天扎起,然后用一根木簪固定住这些头发,这些都做完后,韩劲松将师傅的遗体平方在床榻上,然后自己跪在了榻前等候师兄的到来。
“看来师傅死前遭受过折磨,定是那正气门的败类无疑,只是师傅怎么会落入正气门的手中?师傅又是怎样撑到了这里?”韩劲松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韩劲松只好放下思绪,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韩劲松回头一看,二师兄王浩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才从山下村子里买来的新衣衫,准备给韩青阳换上,王浩走至榻前,也看到了师傅满身的伤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清楚,含着泪说道:“师傅,这满身的伤痕,你死前肯定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徒儿无能,不能给你报仇,只能侍奉给你穿上新衣,送你上路。”
说完王浩与韩劲松两人哭哭啼啼的一起帮师傅直起身子,换上了新衣,又收拢了师傅留下的血衣,准备到时候一起火化掉。这时大师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斗笠和蓑衣,就火急火燎的说道:“我跑遍了这附近所有的村子,都没有适合的棺木,这可如何是好?”
韩劲松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没有责怪大师兄办事不力,反而出言安慰着他说道:“既然没有适合的棺木,那就算了吧,师傅是这附近村民的老神仙,既然是神仙,总归是要回到这天地之间的,就干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吧。”
王鸿还是有些不忍,说道:“这寻常人家死去都有个棺木,再不济也有个草席,咱们的师傅,哎~,既然小师弟你决定了,我们两个就听你的好了,不过这床榻,能不能带着一起上山,毕竟这下面冷,有个床榻能隔着,也算是我这个弟子的...弟子的...”
王鸿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韩劲松看到大师兄这样,也知道他剩下的话都是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