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就提及“予年十馀岁时,见郊野间鬼火至多,麦苗稻穗之杪往往出火,色正青,俄复不见。
古人对超脱自己意识范畴之内的事情充满了崇拜,即使出发前少棠一再声称自己只是利用了夏季炎热,和摩挲陈旧麦苗稻穗,然而回到军营后,自己还是被回来的人添油加醋成了可以掌握地府鬼火惩治恶人的怪人。
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算了,由他们去吧。
少棠坐在营帐内,慵懒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屁股上垫了块兽皮,还是很舒服的。
“锦仙,你以后就留在这边了吧。”少棠问。
锦仙眼睫抖了抖,说“现在我已经是自由身了,以前还攒了些钱,就在城外买个靠河的小宅,和翠衣两个人一起住着。”
“买房子?”少棠眼前一亮,“好呀,那我和你们凑凑,我到现在还没有房子呢。”
锦仙忽然抬头看了看这个她,微微有些出神。
这个家伙,言行举止都充满了随性,放荡不羁,明明是女子却混在一群军伍之中,一点也没有姑娘该有的样子。然而她却有一颗童稚之心,对感情少了些许的功利之气。
“怎么了,不带我一起啊?”
少棠的疑问一下将锦仙惊醒,摇摇头,说“没有,你想的话可以一起呀~”
“那好呀~”少棠咧开一个微笑。
终于在这片土地上了有了自己的家,而且是和熟悉认识的人一起,少棠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剩下的时间就把锦仙还给某个可怜兮兮的小翠衣吧,少棠还要去向刘彻禀告此次行动呢。
入了宫,便有一个小黄门带着,去了甘露殿。
刘彻坐在书房之中,书桌上摆着堆叠如山的竹简文书,两侧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宫女轻轻摇着大蒲扇,风吹过地上的檀香,使人闻之神清气爽。
少棠轻悠悠走了进来,倒跪在地上。
老实说,对于跪拜,起先少棠心里会有强烈的不适感,但跪久了,加之大环境如此,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了。
“回来了?”刘彻头也不抬,手中毛笔龙飞凤舞。
“回禀圣上,淮南王刘安已经身死万丈山山脚,而且不会有任何明面上证明是我们所为的证据。”
刘彻握着毛笔的手突然停顿住,连空气都为之一滞,少棠一怔,立马改口,“不会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臣所为。”
空气再次开始流动。
“听说你会些邪异之术?”刘彻随口一问。
少棠吞了口唾沫,没想到皇帝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看来羽林军中有皇帝的眼线。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身为宫中的核心,刘彻就像一只蜘蛛趴在网上,无需自己动手,光凭蛛网就能知道一切事情。
“无非是些人的误传而已,那鬼火本就是一些自然现象,类似雨后天晴一般。”
“不管朕信不信,有些人得知了此事,想和你比试比试哦。”刘彻微笑,也不知他在写什么,一片布帛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换。
“是谁呀?”
少棠话音刚落,背后小黄门突然高喊,“任文公求见!”
“传~”刘彻似是写完了,抬头看了一眼少棠,眼睛里满是戏谑。
略微一皱眉,背后传来一个怡怡然的脚步声,没等少棠反应,那人走进殿内后,高喊道“臣任文公,参见圣上。”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不知为什么,少棠忽然觉得这家伙来了之后,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然而气温并没有下降,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有些痒,少棠挠了挠,原来是风吹过几缕细发。但是自己和那两名宫女隔得很远,不可能吹得到自己的。
刘彻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说“这位就是羽林校尉少棠,你有什么话,就和他说吧。”
任文公起身,围着少棠转了转,眼睛眯着,目光很是犀利,就像是在审视罪犯一样,看得少棠心里毛毛的。
“启禀皇上,此人身上并无半点道行,也就一坑蒙拐骗之徒,断不能与我等智士相提并论。”
诶?说这话我就不开心了,少棠嘴巴一嘟。
“什么叫坑蒙拐骗?我看你们那信口拈来的才是假的吧。”少棠起身,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是不是假的,只需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即可,若胜了我,你自然就是有真本事”
“好啊?比什么?”少棠还不信了,自己还比不过一个神棍?
任文公嘴角一扬,“你可知我任文公,最擅长的是什么?”
“不知”
“在下最擅长的就是风角术,能够根据风向判断吉凶,不若你我二人上那高台,推测彼此的凶吉?”
少棠自是不可能相信这种东西的,对于这类扯什么吉凶命运未来的玄学,想当然的一律归于封建迷信之中。
“行。”
任文公恭敬地对皇上说“不过请圣上不要跟去,因为这类作法都是山门不传之秘,况且陛下身居龙气冲撞天地,会对作法有一定影响。”
“好,朕就在这甘露殿,等你们结果。”
“请吧~”任文公双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少棠跟了上去,在离开甘露殿的时候,又往里看了看。
只见刘彻举起布帛,自顾自地欣赏了起来,嘴角洋溢着笑容。
布帛上只有四个字
迷迷糊糊的,看不大清楚
......
说是高台,其实就是城墙上一处瞭望台,于此处可以清晰地看见长安风貌。
此处风也是很大的,吹得某花耳鬓处头发散乱。衣袖翻涌呼呼作响。
“阁下,其实是女子吧。”任文公忽然说道。
“你......”少棠一怔,自己又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说了,在下会风角术。”任文公一笑,“男子之风,刚劲任性,风扑有力。即使是某些较为阴柔的男子,甚至是宫内的黄门公公,男子之风也只会减弱。而只有女子之风,缥缈曼柔,风拂避之。而校尉正是后者”
“好吧~”少棠心里迟疑了起来,不对啊,这类旁门左道不应该是假的么,怎么还一套一套的,真能认出我的身份来。
“我把圣上支开,其实,不是为了和你比试。”任文公忽然严肃了起来,“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少棠问道。
“原本我想直接说的,但现在,我突然对你的真面目比较好奇。”任文公认真的看着少棠的面庞,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那我可走了。”
开玩笑,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么?
“那我可就不能保证圣上知道你是女儿身后,你还能否拥有现在这般安逸的生活了。”
“你!”少棠吃瘪,却没有什么办法。
行!我记住你了。
右手拉开头上的发髻,随风一摇,柳絮般黑发悉数披下。
城楼上,布满蛛网的顶楼
四下无人,迎着升起的朝日,金光打在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眼前的娇人,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
她身穿一袭军队中的轻便男装,透露出一股中性的美感。两弯细长的眉毛此刻略带不满的一上一下颦蹙着。
脖颈处未被衣服遮住的雪肌充满诱人的魅力,腰肢纤细,却被衣服完美的遮掩住了,这倒让人充满了遗憾。
然而即便如此,此刻任何一个男子只怕都无法抗拒住她的魅力。
任文公眼睛瞳孔一阵放大,失神地看着少棠。
“好了么?”被盯得有些不耐烦,眼前动人的少女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咳”任文公干咳了几声,老脸一红,“在下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一时失态。”
“好了好了,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么?”少棠不耐烦地说。
任文公听到正事,立马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背着手,说“你可知,圣上近年来招了不少能人异士之事?”
这我哪里知道?
“不甚了解?难道圣上皇帝不想当了,迷上这种东西了?”少棠开了个玩笑,
然而任文公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点,说“那些能人异士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宣称自己是仙神在世,被圣上召集后,却没有一个能解决圣上的疑惑。”
“甚至后来,也许是不耐烦于这些人的表现,圣上一怒之下将这些江湖骗子一并杀了,问题就出在这里。”
“滥杀无辜?”
“不是,圣上问他们的事是”
说到这里,任文公眼睛皱了起来,顿了一顿,而后才缓缓吐出四个大字:
“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