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轻晃,茶香四溢,再看之前娴熟的动作,她哪里是不懂,分明是精通的很。轩辕北眸光晃了晃,端起了杯子。
“别喝,有毒!”对面的女子却忽然出声,生生顿住了他的动作。轩辕北抬眸看去,见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取笑。
“骗你的……”女子随即轻笑,冲他眨了眨眼睛:“下毒的招数我已经使烂了,若想再害你也得换个玩法不是?”
帝王重新敛下眸,闻茶香,观察色,品茶味。茶是好茶,水是好水,手艺也是好手艺,只是这煮茶的人……
轩辕北叹了一口气:“释放穆忆沁,还有割让青州五城的条件,我同意了。”
女子挑眉,九成不信。随即凉凉说道:“是宁家人着急了,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稳不住他们了?不过你该知道,就算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儿子哦。”
帝王也不气,淡然的近乎冷漠:“宁秀儿的孩子与你的孩子之间的区别,就是她的比你的有用。”
这是一句挑衅的话,惊奇的是红月并没有生气,她几乎完全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疑惑:“她的孩子,有用到值得你用这么大的代价去交换?”
这个男人六亲不认,本以为她已经十分了解,在这一刻却又开始摸不透对方的心思。
“他是我的儿子,国家储君,江祁未来的皇帝,你说值不值得。”帝王好笑道,讽刺地看着她。
这话太恶毒了,叫她息红月情何以堪。
女人咯咯轻笑起来,发间那支琉璃长坠的钗子轻轻的点头,像一朵花在枝头上轻颤。女人想笑就笑,完全不在乎桌子这边的人,仿佛周围是她独自的舞台,她是个自喜自悲的优伶。
轩辕北的心里忽然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这个女人在笑,他却觉出一股隐约的悲意。
帝王来的十分低调,离去更加从容,仿佛几日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般,留下红月一人独坐,焚香煮茶,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陶夭重新架起古琴想抚一曲清心咒,可是琴音一起,红月就啪地将茶杯撂在案上。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陶夭眉目低垂,道了一句不知。
“那可是激将法?”说实话,她看不出来。
陶夭凝眉想了一下:“也不像是。”
红月霍地站起身,屋内来回踱着,越踱脸色越难看。明明不是这样的,轩辕北的反应不该是这样,愤怒仇视狼狈或者阴郁都好,但他为何偏偏这么平静。
莫非他真的在意那个和宁秀儿的儿子?不,他绝不会喜欢宁秀儿,一定是宁家用了什么手段逼他这样做,所以他是想先稳住宁家才答应自己的条件?可她偏不让!也不对,她要是弄死了轩辕明浩,不是正好替他削弱了宁家的势力……
怎么全乱了……她头痛地揉眉。
陶夭看着拿到如同鬼魅的影子,抿了抿嘴,忽而莫名道:“大人,要不要陶夭将棋盘拿来?”
红月哪里还有心思下棋,于是烦躁地摆了摆手,随即又觉不对,挑眼看向陶夭:“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陶夭笑笑,将她引到那副残局的前:“大人虽然自称讨厌下气,但棋艺高绝,想必深谙围棋之道。”
“哦?”
“围棋之道,重在全局,边角固然占据半壁江山,但必要时也要弃子争先,抢占中路。陶夭想大人此次归来,不仅仅是想让皇上不痛快那么简单,就像下棋一般,需步步为营,如果在边角纠缠不清,对大人全盘输赢有弊无利。”他说着拈起一枚弃子,毫不犹豫地落在棋盘上,而后偷偷观察着红月的脸色,果然见她神情一变,眉眼扯开笑意。
那落子的位置,正是她冥思录像了半日也未曾想到的关键。红月看着棋盘,心头似有清流涌动,天光云影,豁然开朗。也不知为何,自从回到瀛都城,她便总觉得这里的天空很低,压的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此刻突然天高地阔,心中眼中皆是一片清明通透。
扯开一个淡笑,她坐回案前,雕花铜炉炉上青烟袅袅,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飘入鼻端,令人不由心神一振。
想通了一些事情,很多事情都变得顺利,不日程刚奉诏入宫,商讨划分青州五城的事宜,同时忆沁世子归国的事宜也提上了日程。本以为中间会有些波折,但日子却出奇平顺,红月虽然不知轩辕北在谋划什么,但已隐隐感觉到瀛都城内非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你传话给贤王府程刚程将军,让他想办法入宫与我一见。”红月将书信交与陶夭,慎重叮嘱:“切记此事万分绝密,出你我他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大人为何不请皇上传至,要这般……”陶夭不解,毕竟红月太子在手,已到了肆无忌惮之境。
“忆沁世子离去前,轩辕北只怕对我防之又防,从前我向来明目张胆,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方便我爹暗中动作,而现在我们已将爹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们自己也是时候由明转暗了。”
“那大人请程刚将军来是为了何事?”
“当然是与他商量忆沁的事情,我可不认为忆沁可以安全离开江祁。”
陶夭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我曾答应过宁秀儿,当忆沁世子与我北玄使者全部安全踏上青州土地的时候,我就放了她儿子。现在宁秀儿的答应的事她已经快要半到了,也是我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