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啜饮,同时掩去嘴角那一抹冰冷的笑意。
“母后!”轩辕北一把接住太后歪倒的身子,但见她唇色青紫,人已经昏迷不醒。
宁秀儿惊呼着去传太医,轩辕澈早已奔上前来,但见太后案前的锦瓷茶碗中,竟然爬出一只血红色的蝎子!
轩辕澈大怒,提脚就要将那毒物踩烂。
“贤王且慢。”不远处一声轻叱,堪堪绊住了他的动作。
四周已乱作一团,听见女子的声音纷纷侧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飘然而至,执起茶杯往桌上一扣,重新将已经爬开的毒蝎困进里面。
“这毒物颜色如此鲜艳,只怕毒性非同小可,王爷若就此将它毁了去,只怕对太后的毒有害无利。”红月一字一句说的在理,其实也是心疼这稀罕毒物,且若然让愿打看到他的红红死了,只怕也会闹翻了天。
轩辕北看了她一眼,这时太后身体抽搐了一下,脸色已由白转青。
红月一边看着,暗自咂舌。稍有些毒药常识的人都知,任何毒药在体内都有一个发作的时间,为了延缓毒性蔓延,中毒后最好不要活动身体。而太后自昏倒不到一刻的时间,动也未动一下,毒性已经蔓延至全身,红歇剧毒果然十分生猛厉害。
太医匆匆赶到,取出银针,用火仔细烤过后封住太后周身几处大穴,护住心房以防止毒性蔓延,又挑破手指,引导毒血流出体外,太后脸色才微微缓和。
只是这样远远不够,想要解毒,找到解药才是正道。轩辕澈护送太后回永福宫,宁秀儿带着一众太医随去,只留下一位,挑了那只红蝎查看,一见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如何?”轩辕北剑眉微蹙,面目不善
太医滞了一刻,随即走出:“回皇上,此蝎非同一般毒物,唯西南云泽之地的独有,通体血红,毒性刚烈凶猛,尾部尖刺呈绿色,说明食用了火蛇草,毒性变异……”他顿了顿,在帝王越发阴沉的脸色下猛地跪倒地上,狠磕了一个头:“微臣只能暂时抑制住毒性,可此毒乃是云泽所出,所解之物亦是云泽独有,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帝王目色一沉,薄唇紧抿,绷紧的嘴角宣示了他的隐忍的怒火,问:“那太后会如何?”
太医将头压的死低:“回皇上,红蝎与火舌草混在一起,就是飞雪散花……”
“那是什么!”轩辕北怒了,什么飞雪散花,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医垂首不敢言,帝王令他但说无妨,才唯唯诺诺地解释了。
所谓飞雪散花,“飞雪”便是指中毒人之皮肤表层脱水,成细屑状脱落,一层接着一层,皮屑轻飘,稍遇气流便会飞散开,样子仿佛飞雪;“散花”的意思,是皮下血肉成块掉落,连血带肉,颜色鲜艳,红白交织,就如同花瓣一般……当年也不知是何人发现了这种毒药,取了这等令人作呕的药名。
帝王听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众人跟着静默,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红月挑眼看着一切,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快意。
半晌后,帝王抬眸,目光越过跪拜一地的宫人,落在一抹素白的影子上,对方亦主动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
她这一笑,彷如一朵杜鹃绽放,明艳无双,犹如明月出云,光华无匹,美人如斯,还有什么阴霾郁结不能一扫而空。
只是帝王无心欣赏那绝色容颜,凝视着女人,眉间的郁色更深了几份。
红月边笑,伸手挑起胸前一律发丝把玩:“皇上可是有话与外臣说?”
轩辕北眯起眼睛,心思百转千回而面目平静,半晌后淡淡开口:“今日让鬼相大人受惊了。不如鬼相再在宫中休息一夜,等到明日,朕亲自陪大人去见贵国世子。”
红月闻言,微微颔首:“外臣谢皇上恩典……外臣告退。”
言毕转身离去,眼角的笑意不减,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灼的视线。知道轩辕北在盯着自己,带着那种怀疑探究的目光,她发现自己喜欢这种被他注视的感觉。
她已经给了轩辕北足够的暗示,他绝不会因此就来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但是没有关系,她会让他慢慢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当手中紧握的东西一点一点流失,徒留无力与悔恨,残酷的现实会磨光他所有的高傲和棱角,就像当初的自己一般。
让如他一般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狼狈无助的表情,定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他的一切,终将毁灭。
这,才只是开始呢。
傍晚时忽而阴了天,云层低矮,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日华殿的后院种了满了丁香,正开得大好,原本清新淡雅的香气盘在院中久久不散,也变得浓郁醉人。园中的人随手折了两枝,放在鼻端嗅了嗅,五指拈动,恶毒地将那锦簇花团揉碎在掌心。
其实远不必如此,你看她,只需微微一笑,只怕是百花都羞惭。
拍拍手,残花落地,白缎面的绣鞋践踏上去。女人像是脚下狠狠地碾着,就在踩着什么人的心一般,样子明显是恼了风度。
发丝拂起,水袖微动。
她脚下微顿,眸光忽闪,水袖横甩,人已经飘然而出。
就在这顷刻之间,只见细小的粉紫花瓣飞开满园。
无形剑气!
低首看去,身上纤薄的衣衫已划开几道长长的口。
“无形剑气,可惜威力不足。”目光稍缓,瞧向那道从纷乱花枝后走出的玄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