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来的乔盟主,坐在马上,向章夫子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在他身后,胡为天翻身下马,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杆大旗,举着走到章家集众人面前,“咚”的一声,将旗杆深深插在泥土之中。
刘客抬起头,看着高高的旗杆上,随风飘扬的红色三角旗子上,写着一个黑色的“章”字。不明所以的刘客,刚想开口询问。章夫子迈步走到旗杆旁边,用力拔出旗帜,交给了身后的章老三。
“哈哈,章夫子走的太急了。本盟主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面旗和这方印,章夫子收好。从此以后,章家集就是靖定义军联盟中的一营了,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乔盟主笑着说完,缓缓下马,从袖子中取出一枚印章,递到章夫子面前。
“既然乔盟主看得起我们,那老夫也就不推辞了。”章夫子说着,接过印章。刘客伸长脖子瞅了瞅那枚印章,感觉有些眼熟。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跟在乔盟主身后的雄鹰岭二当家。
“哈哈,俺老马也恭喜章夫子加入联盟,特意送上礼物,请章夫子笑纳。”马骡子粗重的嗓音,像锉刀在粗糙木头表面摩擦而产生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感到刺耳。
“带上来!”马骡子斜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刘客,大声说道。站在他身后的独眼龙,转身从手下一个马匪的马背上,扥下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刘客一看,原来是已经投靠自家族兄的鲍春贵。
“刘大掌柜救……”鲍春贵的呼救声还未喊完,便被独眼龙用力一仍,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几声痛呼。
“你想要什么?”刘客知道马骡子肯定不会如此好心,抓了鲍春贵之后,一大早的送与他。刘客还想通过鲍春贵联系汪家人,所以决定救下他。当然,也是看在鲍春贵没有当面戳穿他的谎言,让他成功讹诈了鲍长东六斤灵盐的份上。
“灵盐!”马骡子瞪了刘客一眼,然后拔出长刀,用刀尖指着正趴在地上的鲍春贵。
“刘掌柜,对不住。他们都知道了。家兄活活被他们打死了,你就把灵盐还给杜大哥和马头领吧。”鲍春贵匍匐着爬到刘客身前,抱着他的腿,哭着说道。
“小小年纪,便如此狡猾,竟敢冒充马家帮的人。”独眼龙指着刘客愤愤地说道。
马骡子不是疍人,本不需要灵盐。但在他服食了张神医的灵盐秘药,迅速稳定了腿上的伤势后,他便对灵盐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每天都要食用含有灵盐的食物。
前天,马骡子忍着一天没有食用灵盐,然后他便遭受了无尽的痛苦折磨,仿佛亿万只蚂蚁,在噬咬他的血肉骨髓;又仿佛无数小鬼儿,在拉扯撕打他的灵魂。
所以,昨日城破后,马骡子带着手下喽啰,第一次时间攻占了鲍长东的盐店。马家帮长期劫掠边境上的走私商队,头领马骡子对靖定两县的两位鲍掌柜,是如何走私灵盐十分了解。
马骡子知道,在整个靖县,手中灵盐最多的人,非鲍长东莫属。但昨天,马骡子抓了鲍长东,折磨了大半夜,将鲍氏盐铺掘地三尺,只得到了不足四斤灵盐。
虽然鲍长东早就交代,是刘客骗走了他足足六斤灵盐。但刘客刚刚帮助老和尚施展神罚,让义军攻下城池,立下大功,得到了义军盟主和军师的一致庇护。马骡子本想避其锋芒,待日后再算总账。但今天早上,听说章夫子匆匆出城,怕是要跑。马骡子担忧手中的灵盐不够他食用多久,于是,抓了鲍春贵,来与刘客交易。
“灵盐!”马骡子俯身抓住鲍春贵的后衣领子,一把将重达二百斤的鲍掌柜拉了起来,然后将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马骡子侧着头,凶狠的看着刘客,仿佛刘客说半个不字,他就要了鲍春贵的小命儿。
“刘掌柜,救我。就当是小老儿借你的灵盐,日后双倍奉还。”鲍春贵管理定县灵盐事务了半辈子,经过他手的灵盐,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上面。
“好,我给你。”刘客说着,从背上包袱中拿出一个楠木盒子,递给身前的独眼龙。独眼龙打开盒子,捧到马骡子面前。
“不够!”马骡子大喊一声,将刀刃贴在鲍春贵油腻的脖颈上。
“不够,你就杀了他。”刘客更大声的顶了回去。说完,一甩袖子,转过身,背对着马骡子。
刘客不能向章夫子要回另一半灵盐。现在靖定两县全部沦陷,朝廷短期之内,恐怕无力收复。章家集近百疍人需要灵盐度日。仅靠那个可以凭空产生灵盐的陶罐,养活不了一半疍人。刘客不可能用他们的命,去换鲍春贵。
马骡子抿着嘴,咬着牙,重重地皱了皱鼻子。他想要一刀砍下鲍春贵的人头,让刘客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此时,乔盟主淡淡的开口说道:“马头领,你的事如果办完了。本盟主也还要送给章夫子一件礼物呢!”
马骡子知道,他突然横插一杠,让正要收复章家集众人的乔盟主很不高兴。于是,他收起长刀,向乔盟主拱了拱手,拿着楠木盒子,翻身上马,带着手下马匪,匆匆离去。
刘客安抚了几句,不断向他道谢的鲍春贵。然后看到,在乔盟主示意下,两个土匪喽啰又押送过来一人。
此人,五短身材,身穿官服,双手被绑在身后,口中塞着一块破布。刘客上下打量,感觉这人很是陌生。
刚刚捡了一条小命的鲍春贵,细心的观察到刘客眼中的疑惑,适时的低声向刘客介绍道:“这人是靖县周县尉,本地豪绅泉家的东床快婿。”
“哦。”刘客长舒一口气,双目之中寒光闪闪。他早已从章夫子口中,听说章旷借泉老爷之手,向官府告密,诬陷他是反贼内应的事情。
而昨日,章夫子入城后,帮助乔盟主,说服郑县令投降义军,同时也保住了郑县令的家人。并且暗中向郑县令许诺,日后朝廷收复靖县,章氏族人会在朝堂上为郑县令求情。这算是报了郑县令通过何学政放走章家集百姓之恩。
同时,在乔盟主喝问下,周县尉为了活命,一五一十的将他与泉老爷密谋陷害定县章氏之事,公之于众。随后,乔盟主利用周县尉的证词,逼迫泉老爷带领整个靖县泉氏,投靠义军。否则便将此事公布与众,彻底将靖县泉氏暴露在章太师的屠刀之下。
泉老爷思虑再三,最后在义军军师老和尚的劝说下,选择合作。泉老爷愿意与郑县令一起,带领靖县所有父老乡亲,维护义军在靖县的统治。而被义军劫掠一空的定县县城,此时已经是一座死城。